白茯苓醉眼朦胧，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晕和重影。她只觉得前方似乎多了个黑乎乎的影子，挡住了她去找“见夏小宝贝”和“其他小哥哥”的路。
她不满地蹙起眉，努力眯着眼，想看清是谁。但视线里只有一片晃动的玄青色，以及一股……冷冰冰的、让她下意识想缩脖子的气息。
“谁……谁呀？”她大着舌头，含混不清地问，甚至试图伸手去拨开那个“障碍物”，“走开……别挡路……我要去找……”
她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挥了挥，没碰到实物，却似乎“看”清了那抹玄青色轮廓上，一点熟悉的……冰蓝色？
她眯着眼睛，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冰凉的衣料，醉醺醺地辨认着。
冰蓝色的……眼睛？
好像……有点眼熟。
哦！想起来了！
她脸上顿时绽开一个傻乎乎、带着惊喜和某种“了然”的笑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眼前模糊的人影：
“咦？是你呀……好看的……小哥哥！”
她语气欢快，仿佛见到了老朋友。
然后，她脑袋一歪，似乎在努力回想，嘴里继续嘟囔：
“还、还有一个……小哥哥呢？”
她伸出另一只手，比划着，眼神迷茫地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另一个身影：
“上次……他还没赔我脸呢……”
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和念念不忘，显然对“划脸”之仇（虽然早就好了）耿耿于怀。
找了一圈，没看到“另一个小哥哥”，她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转回头，对着眼前的“好看小哥哥”，摆了摆手，用一种“我很忙、没空陪你玩”的语气说道：
“今天……不陪你了哦~”
她挺了挺没什么气势的小胸脯，宣布道：
“我要和见夏小宝贝……一起去找其他的小哥哥！”
“嘿嘿~”
说完，她咧开嘴，露出一个醉意朦胧的、带着点狡黠和期待的傻笑，绕过眼前的“障碍物”，摇摇晃晃地就要继续往前走。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极地暴风雪般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将她周身数尺范围内的空气都几乎冻结！
一只冰冷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醉意都瞬间散了大半！
“呃！疼！”
她挣扎着回头，对上了一双燃烧着幽蓝冰焰的眼眸！
沈清辞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无比，俊美无俦，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那双总是淡漠的冰蓝色眼眸，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冰冷的杀机，还有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般的狂暴！
他死死地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剖开！
刚才她那番醉话，每一个字都像毒针一样扎进他耳中！
“好看的小哥哥”？“还有一个小哥哥”？“没赔脸”？“不陪你了”？“和见夏小宝贝找其他的小哥哥”？！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路无涯又算什么？！还有那些莫须有的“其他小哥哥”？！
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她此刻的状态！面色酡红，眼神迷离，呼吸间带着明显的酒气！她竟然又喝酒了！在她刚刚咒力发作、险些丧命之后！在她身体如此虚弱的时候！
是谁？！谁给她的酒？！
沈清辞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依旧牢牢禁锢着她），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住她因疼痛和惊吓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
“白、茯、苓。”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骇人的寒意：
“谁、给、你、的、酒？”
这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主神震怒的恐怖威压，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白茯苓混沌的脑海中！
酒？
什么酒？
哦……对了，她喝了四师兄给的果酿……
这个认知，让她本就因为疼痛和惊吓而有些清醒的脑子，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地想隐瞒，不想连累沈星河。
“没……没有……”她眼神躲闪，声音细如蚊蚋，“我自己……找到的……”
“你自己找到的？”沈清辞冷笑一声，根本不信！栖霞苑是凤族招待贵客的地方，哪里会有酒随便让她“找到”？更何况是这种明显带着凤族特色的果酿！
他猛地将她拉近，另一只手抬起，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迎视着自己愤怒的目光。他的指尖冰凉，力道不轻。
“说！”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怕她再糟蹋自己身体），“谁给你的？！”
白茯苓下巴被捏得生疼，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盛怒之下更显凌厉逼人的俊颜，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将她吞噬的怒火，心中又怕又委屈，还有一丝被如此粗暴对待的屈辱。
“你……你放开我！”她用力挣扎，声音带着哭腔，“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凭什么管我？！”
“凭什么？”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川在崩塌，他看着她倔强又脆弱的模样，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崩断！
“就凭你是泠音！是我的战神！”他低吼，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宣告，“就凭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指沈砚翎）！就凭你昨夜还躺在我怀里！”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不仅震住了白茯苓，也让躲在暗处（正准备现身）的某道暗红身影，骤然停住了脚步。
“你……”白茯苓被他这番话震得脑子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昨夜……疗伤时？他……他怎么能这么说？！
沈清辞看着她震惊茫然的眼神，心中那股暴怒与恐慌交织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他猛地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却依旧牢牢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拉向自己，俯身，对着她带着酒气的、微微张开的唇，就要——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刹那——
一道暗红如血的凌厉魔气，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从斜刺里激射而来，直取沈清辞握住白茯苓手腕的那只手臂！
“青珩！放开她！”
路无涯冰冷刺骨、充满杀意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清辞瞳孔一缩，不得不松开白茯苓，反手一掌拍出，冰蓝神力轰然爆发，与那道暗红魔气狠狠撞在一起！
“轰！”
沉闷的能量爆鸣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气浪翻卷，将观景台上的薄雾都搅得一片混乱！
白茯苓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掀得向后踉跄数步，后背再次撞上栏杆，才勉强稳住。她捂着被攥得生疼的手腕，看着瞬间又战在一起、杀机四溢的两人，眼中充满了混乱、恐惧与深深的无力。
又来了……
又是这样……
他们永远是这样……为了争夺、占有、宣告，不顾她的感受，不顾场合，不顾一切地打起来……
而她，永远是那个被争夺、被伤害、被忽略的……中心。
泪水，混合着酒意、委屈和绝望，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那两道纠缠厮杀、将夜空都映照得忽蓝忽红的身影，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什么小哥哥，什么赔脸，什么找不找的……
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些永远在争斗、永远让她痛苦的人和事。
她转过身，扶着冰冷的栏杆，踉踉跄跄地，朝着栖霞苑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去。
背影单薄，步履蹒跚，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与身后激烈的打斗声中。
而她的离去，似乎并未被那两位正沉浸在怒火与厮杀中的至尊所察觉。
或者说，他们的注意力，此刻已经完全被彼此所占据，眼中只有要将对方彻底击败、甚至毁灭的冰冷杀意。
南明的夜，依旧暖风徐徐。
但人心，却比那翻滚的岩浆海，更加灼热，也更加冰冷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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