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客官,上回书咱们说到,慕容栖霞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滨州,还收了猛将冯罡做徒弟,把春州、滨州的防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今儿个咱们就讲,她带着萧归鹤、碧珠、月影卫稚子、阿岩及鹤影卫等人及五千精锐,押着俘虏、带着缴获,轻装简从往京城赶。
哪曾想在墨云岭遭了埋伏,对方竟是草原上箭术了得的白虎部!
队伍一路旌旗招展,将士们个个士气高昂,晓行夜宿,这一日就到了墨云岭地界。
离金景城只剩不足三百里路程,眼瞅着就要到京,谁能想到这看似平静的山道里藏着杀机?
这墨云岭地处两山夹峙之间,官道蜿蜒如蛇,两旁古木参天,藤萝密布,地势险要,素有“一线天”之称,历来是强人出没之地。
阿岩为先锋,早就派了斥候往前探路,回报说岭上并无异常,只道是寻常山道。
队伍缓缓而入。
慕容栖霞和萧归鹤并排骑马而行,冯罡紧随其后,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不住四下张望,满是好奇。
赤耳从阿俏怀中跳脱,跑在队伍最前,忽然止步,竖起耳朵,鼻翼耸动,发出低低呜咽。
“赤耳怎么了?”慕容栖霞赶紧勒住马缰绳。
话音未落,两侧山林里中“嗖嗖”箭声大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飞蝗般,破空而来!
列位客官可别小瞧这箭,来得又快又急,竟是从百步之外的密林深处射出来的,力道大得惊人,绝不是寻常山贼能有的手段!
“敌袭!举盾!”阿岩反应极快,厉声大喝一声,手里的钢刀“唰”地挥出,当场拨开好几支流矢。
这五千精锐可不是吃素的,鹤影卫更是训练有素,一听号令立刻结阵,盾牌一层叠一层,稳稳护住了中军。
可架不住箭矢太密太猛,还是有几个军士中箭倒地,疼得闷哼出声。
萧归鹤眼神一凛,剑光“唰”地一闪,三支射向慕容栖霞的羽箭当场被斩落在地。
他沉声道:“这不是普通伏兵!看这箭矢,制式都一样,箭头还淬了毒,是军中的强弩!再看这箭羽样式……分明是北草原的工艺!”
慕容栖霞眸光一寒,抬眼往山坡上望去,只见两侧影影绰绰,粗略一数怕是有数百人之多。
他们个个穿着白虎皮袄,脸上涂着油彩,手里端着长弓劲弩,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放箭,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
“结圆阵!向谷口移动!”慕容栖霞清叱一声,手里的银雪剑已经握得紧紧的。
队伍赶紧往谷口退,可这谷口实在狭窄,队伍一拉长,前头后头根本顾不上照应。
就在这节骨眼上,前方谷口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好几块千斤重的巨石从天而降,“哐当”一声就把出路堵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后方也传来“轰隆”巨响,退路也被乱石截断了!
“不好!中了埋伏!”萧归鹤冷笑一声,“这算计可真够狠的!”
箭雨稍稍停歇,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长啸,中气十足,震得山谷都嗡嗡作响。
只见一名彪形大汉站在高岩上,豹头环眼,满脸虬髯,身上披着白虎皮大氅,手里端着一张丈二长弓,声如洪钟般喊道:
“山下的人听着!把财物都留下,老子就饶你们一条小命!要是敢反抗,今日这墨云岭,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慕容栖霞抬眸望去,扬声道:
“阁下是哪路好汉?我乃北齐征北元帅慕容栖霞,奉陛下之命平叛凯旋。尔等竟敢拦路劫掠王师,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大汉一听“慕容栖霞”四个字,竟是哈哈大笑起来:“慕容栖霞?好!老子找的就是你!儿郎们,放箭!专射那个穿白衣的女子!”
话音刚落,箭雨比刚才更密了,一支支都往中军慕容栖霞所在的地方攒射而来!
萧归鹤、阿岩赶紧挥动兵刃,把箭矢纷纷击落。
冯罡怒吼一声,抢过一面巨盾,“哐当”一声挡在慕容栖霞身前,“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箭矢全钉在了盾牌上,没一支能近前。
“保护元帅!”碧珠身影跟鬼魅似的闪到慕容栖霞身侧,手里的短刃上下翻飞,接连格开好几支冷箭。
鹤影卫们见状,立刻散入两侧林中,想绕到后面反制敌军弓手。
可对方箭术实在太精,又占着居高临下的地势,鹤影卫们一时也难以得手。
北齐军虽然悍勇,可在这狭窄的山道里根本施展不开,一时间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萧归鹤盯着那大汉手里的长弓,忽然道:“是穿云箭!这是北草原白虎部的家伙!那大汉莫不是白虎部首领巴哈?”
慕容栖霞心里一凛。
北草原“五绝”的名头她早有耳闻:
狼鹫部的裂空精骑、白虎部的穿云箭术、玄象部的撼地象阵、金狮部的破阵狮吼、黑豹部的暗影豹袭。
这白虎部的箭术在草原上可是数一数二的,百步穿杨、矢无虚发那是出了名的,首领巴哈更是个神箭手,传闻能在三百步外射落飞鹰!
“白虎部跟咱们北齐向来没什么仇怨,怎么会在这儿设伏?”阿岩一边挥刀挡箭,一边急声问道。
萧归鹤沉声道:
“怕是被人利用了。巴哈的弟弟巴鲁,三年前死在乌图手里,两人可是有血海深仇。乌图败逃之后肯定心有不甘,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就在这时,那大汉巴哈再次拉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箭直取慕容栖霞面门!
这一箭快得像闪电,竟直接穿透了盾牌的间隙,直射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萧归鹤承影剑出,剑尖精准点在箭镞之上。
“叮”的一声,箭矢偏向,擦着慕容栖霞鬓边飞过,没入身后树干,直没至羽!
“好箭法!”萧归鹤赞了一声,旋即朗声道,“巴哈首领!我乃萧归鹤!阁下与我等无冤无仇,何以听信乌图挑唆,在此设伏?”
巴哈闻言,动作微微一滞,旋即怒道:“什么乌图挑唆?你们押运窦烈宝藏回京,当我不知么?交出宝藏,饶你不死!”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对视一眼,心下恍然:果然是乌图诡计!
定是这厮败逃后心有不甘,又知白虎部箭术了得,便散布谣言,说慕容栖霞军中押有窦烈积攒的巨额财宝,引巴哈来劫。
“巴哈首领!”慕容栖霞清声喝道。
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窦烈横征暴敛,所掠财宝早已散于百姓,充作军资,何来宝藏?此乃乌图诡计,欲借阁下之手,报其春州之仇!阁下莫要中计!”
巴哈将信将疑,但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他咬牙道:“休要狡辩!儿郎们,火箭伺候!”
顿时,无数火箭腾空而起,拖着黑烟,落入谷中。
草木沾火即燃,谷中顿时烟雾弥漫,数名军士衣物着火,惨呼连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岩急道,“谷道狭窄,我军施展不开,须突围!”
慕容栖霞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两侧陡峭山壁,心念电转,喝道:“冯罡!”
“弟子在!”冯罡瓮声应道。
“看见左前方那处岩壁了么?岩石松动,可攀援而上。你率敢死队百人,攀岩而上,直取敌首!”
冯罡顺她所指望去,但见左前方十余丈处,有一处岩壁较为平缓,藤蔓垂挂,确可攀爬。
他精神一振:“得令!”点了百名悍卒,卸了重甲,只带短刃绳索,如猿猴般向岩壁扑去。
巴哈见有人攀岩,冷笑一声,张弓便射。
三箭连珠,箭箭直取冯罡要害!冯罡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便要中箭!
便在此刻,萧归鹤长啸一声,身形如鹤冲天,承影剑划出一道弧光,“叮叮叮”三声,将三支箭矢尽数击落!
巴哈一愣,旋即大怒,手里的弓箭跟连珠炮似的射个不停,箭雨密密麻麻,可全被萧归鹤的剑光挡了下来。
趁此间隙,冯罡已率众攀上岩壁,怒吼一声,如猛虎下山,直扑巴哈!
白虎部的箭手赶紧调转弓箭射向他,可冯罡来势太快,已经冲入敌阵,手里的浑铁棍横扫过去,顿时打得人仰马翻。
“擒贼先擒王!”慕容栖霞银雪剑一指,“全军突击!”
盾阵“唰”地散开,北齐军士如潮水般向山坡冲去。
白虎部的箭雨虽然还密,但没了地势优势,又被冯罡搅乱了阵脚,威力大减。
阿岩一马当先,刀光如雪,所到之处没人能挡;
碧珠手持短匕,身形鬼魅般穿梭,每到一处都有惨叫声响起;
鹤影卫们全面铺开,在林间游走,专杀对方的弓手。
巴哈见势不妙,拔出腰刀,跟冯罡战到了一处。
这巴哈不愧是白虎部首领,刀法刚猛,力大无穷,跟冯罡斗了三十多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可白虎部的箭手一旦被近身,战力就大打折扣,渐渐就支撑不住了。
“首领!中计了!他们军中根本没有辎重车辆,不像是押运财宝的!”一名头目气喘吁吁地跑到巴哈身边禀报。
巴哈闻言,心神一乱,被冯罡一棍扫中肩头,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环顾战场,见自己这边死伤惨重,而对方阵中果然没有一辆货车,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慕容栖霞的清越声音传来:“巴哈首领!还要打下去么?看看你身旁的岩石!”
巴哈下意识转头,只见身侧的岩缝里,不知何时钉入了一支羽箭,箭杆上还绑着一方白绢。
他狐疑地取下白绢展开,上面用炭笔草草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狼鹫部老巢的位置,旁边还有几行小字:
“乌图谎称我军押有宝藏,诱你劫掠,实则想让你我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窦烈的宝藏早已散给百姓,我军只有粮草军械。若不信,可派人查验。慕容栖霞手书。”
这绢书自然是萧归鹤方才趁乱射上去的。
巴哈看完,脸色变幻不定。
他虽然莽撞,但也不蠢,回想乌图的使者前来游说时言辞闪烁,再看看慕容栖霞的军队确实没有辎重,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住手!”巴哈大吼一声,白虎部的箭手闻言,纷纷放下了弓箭。战场瞬间就静了下来。
巴哈提着刀,走到阵前,死死盯着慕容栖霞:“你真是慕容栖霞?那个攻破春州城、打败乌图的慕容元帅?”
“如假包换。”慕容栖霞收剑入鞘,坦然地看着他,“窦烈暴虐无道,乌图勾结外寇,荼毒北境百姓,我奉王命征讨,乃是天经地义。巴哈首领乃草原豪杰,为何要听信仇人谗言,与我为敌?”
巴哈脸色涨得通红,忽然把刀往地上一掷,单膝跪倒在地:
“巴哈有眼无珠,中了乌图那狗贼的奸计!冒犯了元帅的虎威,罪该万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元帅莫要牵连我部族的儿郎!”
他这一跪,白虎部的众人也纷纷放下弓箭,跪倒在地。
慕容栖霞翻身下马,走上前亲手扶起巴哈:“首领请起。不知者不罪,乌图狡诈,挑拨离间,这不是首领的过错。”
巴哈站起身,虎目含泪:
“元帅有所不知。三年前,乌图为了抢夺我部的‘穿云箭’秘术,率领精骑夜袭我的营地,我弟弟巴鲁为了保护秘术战死……他的头颅还被那狗贼挂在狼鹫部的军旗上!”
他咬牙切齿,恨得牙根发痒:
“此仇不共戴天!日前有狼鹫部的残兵逃到我那里,说元帅军中押有窦烈的宝藏,要献给朝廷。我报仇心切,就信了他们的鬼话……险些铸成大错!”
萧归鹤温言道:
“乌图败逃之后,心有不甘,所以才施出这等毒计,想借首领之手阻拦我等归程,他好趁机重整残部。首领报仇心切,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巴哈又愧又悔,忽然道:“元帅!巴哈愿将功折罪!我知道乌图残部的逃窜方向,愿做前锋,助元帅剿灭这獠贼!”
慕容栖霞却摇了摇头:“乌图不过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首领若真有诚意,不如与我北齐结盟交好,互市通商,一起抵御外侮。至于报仇……”
她微微一笑:“乌图已经断臂重伤,就算逃回塞外,也成了废人。狼鹫部经此一败,十年之内难以恢复元气。到时候首领韬光养晦,练就精兵强将,何愁报不了这血海深仇?”
巴哈闻言,愣了半晌,忽然再次拜倒在地:“元帅胸怀如海,巴哈佩服!从今往后,白虎部愿与北齐盟好,绝不再侵犯边境!若违背此誓,天诛地灭!”
当下,双方罢战。
巴哈立刻命人救治北齐的伤员,还拿出部落里的良药医治箭毒。
慕容栖霞也以礼相待,取出军中的美酒,与巴哈共饮一番。
冯罡经此一战,对师父用兵如神、化敌为友的手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临别时,巴哈亲自率领部众护送慕容栖霞的大军走出墨云岭,还赠送了白虎部的信物“穿云箭”一支,说道:“见此箭如见巴哈。日后元帅若有用得着我部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场惊心动魄的风波,就这么化干戈为玉帛。
队伍整顿行装,掩埋了阵亡的将士,继续往南方赶路。
出了墨云岭,眼前就是一片平原坦途,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阿岩清点伤亡人数,折了十多个人,受伤的有三十多个,所幸都没有性命之忧。
慕容栖霞默然良久,下令厚恤阵亡将士的家眷。
萧归鹤知道她心里不快,温言宽慰:
“兵者乃是凶器,圣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今日若不是栖霞你随机应变,化敌为友,伤亡恐怕远不止这些。巴哈悍勇,他的部族箭术精绝,若能真心归附,北境可就添了一大强援啊。”
慕容栖霞轻叹一声:“我只是在想,乌图都已经败逃了,还不忘算计他人,此人睚眦必报,心机深沉,日后必定是个祸患。”
“败军之将,何足道哉。”萧归鹤笑道。
他宽慰道:“经此一事,白虎部反而成了咱们的助力。塞外部落,并非铁板一块,狼鹫部独大已久,如今遭了重创,白虎、玄象、金狮、黑豹四部,岂能没有别的心思?巴哈今日受了你的恩惠,他日未必不能为我北齐所用。”
慕容栖霞点了点头,望向南方的天际:“先回京复命再说。北境的事情,日后再从长计议。”
这正是:
墨岭弓惊凯旋路,白虎衔恨中奸谋。
霜剑初试收莽将,仁心化敌结盟俦。
列位客官,慕容栖霞一行历经艰险,终于化解了墨云岭的危机,还与白虎部结为盟友,眼看就要抵达京城复命。
回京之后,朝廷如何封赏大军?
而金景城皇宫暗流涌动,慕容栖霞又该如何应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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