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晓打量她一番，不答反问：
“你是想找我借钱吧？”
杨老太老脸一红，干笑两声，搓着手讪讪解释：
“俺家这情况，你也知道了，你老叔的腿还在养着，暂时做不了重活儿，刚子往后也指望不上了，还有老大媳妇儿跟木生要养.....”
“嗯，我明白。”周黎晓点点头，“你想借多少？”
杨老太眼睛微亮，显然已经想好了，竖起一个巴掌说：
“五百！”
周黎晓微愕，五百？这难不成是知道自己存折上刚存了五百块钱？
她皱起眉，一口否决：
“没有！杨婶儿，先前你帮我在村儿里打听事儿，我是说欠你人情，可还人情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我上哪儿给你弄五百块钱去？把我卖了也不值！”
杨老太愣了下，仔细端详她一眼，脸上恼怒不是假的，难道她还没找到亲生父母？
想到这个可能，杨老太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心急了。
她想了想，犹豫着缩起两根手指头，“那，三百呢？”
“没有！”周黎晓拍桌站起身，“你要这么狮子大开口，别怪我说话不算数了！”
“晓儿啊！”杨老太立马急的拍腿，“周家赖着不赔俺们医药费，为了给你老叔治腿，俺们家底儿都掏空了，还欠了人家外债，这一家老小总得张嘴吃饭吧！”
周黎晓面无表情，“你家治腿你家吃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老太心急赶话：“那要不是你跟刚子离了，周大刀哪能到俺家来闹.....”
“你说话有点分寸。”周黎晓气笑，“为啥离婚，你心里能不清楚？”
杨老太噎住，看她脸上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急的搓着手，好声好气求道：
“就当婶儿求你，刚子对不住你，这事婶儿是不是一直讲道理的？没让你受屈吧？现在俺断亲书都签了，本来刚子那个正式工还能指望着他养家，现在连儿子都没了啊！”
“除了你，俺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俺了。”
周黎晓听她卖惨，直想笑：
“断亲书不是我让你签的吧？挑拨你们母子关系的也不是我，这能怪到我头上来？”
“不是，晓儿，话不能这么说......”
“是，你是帮过我忙，我也答应会还你人情，但是讹钱就有点儿过分了吧？我一个人也就拿个死工资，刚租了这间房子准备高考用的，手里哪儿还有那么多钱？”周黎晓这样说。
“你家日子难过，不是我造成的，没钱了去找亲戚借，让胡秀芬回她娘家借，找杨红英婆家借，张书记家日子不比谁好过？”
杨老太急的眼红跺脚，“不能再借了！已经跟张书记借过，那还没还上，再借，英子日子不过了？”
周黎晓哂笑撇开脸，“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没有。”
见她抠成这样，约莫也是还没找着那有钱的爹妈。
杨老太咬了咬牙，最后说：“你就替俺想想办法，能凑一点是一点，大不了婶儿给你打欠条，行不？”
见她退了一步，周黎晓琢磨了下，昂起下颌说：
“...看在你明事理又帮过我忙的份儿上，最多给你凑一百，欠条就不用了，就是以后别再来找我。”
反正她高考结束后，就要去首都，杨老太往后就是来，也找不着她了。
这一百块钱，就当是断了这桩联系和人情。
可杨老太一听以后再也不能找她了，当即就不干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下，一脸坚定的说：
“不行，欠条一定得打！这钱算婶儿借的，往后手头宽裕了，指定一毛不差还给你！”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现在周黎晓都能说话给她凑一百，以后飞黄腾达了，一两千都是小事儿。
她还没老糊涂呢，绝不能因小失大！
周黎晓没接这话。
心想，反正这钱给了杨老太，往后她再不可能见她们。
*
第二天，周黎晓起了大早。
跟杨老太说好自己回去筹钱，晚上就给她送来，然后赶着最早的一趟车回了大院儿。
她不急不慢干完一天的工作，去找张嫂子请假：
“可能只半天，我办完私事儿，就尽快赶回来。”
“行你去吧，明天也没啥正事儿，回头有事儿加班，补回来就成。”张嫂子很好说话。
周黎晓感激的笑笑，紧着往城里去，就着急走了。
她到城里，刚好赶在邮局关门之前。
取出一百整，又奔走了几个店面，给拆成五块十块的零钱，在路边吃了两个包子，这才回了院子。
杨老太提着心等了一天，听见院子铁门被拍响，急忙从屋里出来，给开了院门。
见是周黎晓回来了，她两眼瞬间放光。
“晓儿，钱凑着了？”
周黎晓拴上院门，淡淡看她一眼，“进屋说。”
进屋后，她从包里拿出换来的零钱，递给杨老太。
“你点点，正好一百，我借了一天才凑齐。”
杨老太急忙接到手里，舔着唾沫仔细点了数，点完，把钱小心攥在手里，转头就从桌上拿了张纸条塞给周黎晓。
“算婶儿借的！借条你收好，回头家里宽裕了，一定还你！”
周黎晓看她把借条都写好了，不由叹了口气，顺势收下了。
“成，既然这借条非打，我先拿着，不过你不还也没事儿，往后尽量别来找我，咱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以后也没有往来的必要。”
杨老太咧开的嘴角微僵，把钱揣进兜里，含糊着笑了声。
“晓，你说这话不对，妈把你当半个闺女啊...”
“你有亲闺女。”周黎晓摘下书包，干脆把话跟她说开，“就算不认儿子了，也还有个亲孙子呢，用不着认我这半个闺女。”
“不是，晓......”
杨老太想说些熨帖话，被周黎晓抬手制止：
“行了，我以后都不想再回下沟村，更不想跟那个村子里的任何人有任何牵扯，杨婶儿，咱们俩之间的交易，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就到此为止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杨老太也不好舔着脸再说什么。
她神色讪讪闭上嘴，心想，没事，反正周黎晓还在这儿，高考之前她哪儿都不会去，自己想找她还算很容易的。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么在小院里又住了一宿。
隔天一早，周黎晓就锁了门，买了几个包子跟杨老太分，就把她带到了车站。
“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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