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芝媚玩得很开心，可下午还是出现在了苏家的小院。
不过今日注定是她开眼界的一天。
周娇娇正在院子里画画。
“过来看看。”周娇娇叫她。
花芝媚张大嘴好半天才幽幽的说道：“婶子，这个穿蓝色裙子的是我吗？”
“不像吗？”
“不是，不是，”花芝媚摆手，“我只是，我只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她 还不喜欢蓝色来着，原来真的是好看的。
周娇娇倒是明白她的意思，铜镜贵重，能有一面巴掌大的已经是富裕家庭了，小姑娘八成还是用的母亲的，穿着应该都是旁人的反馈。
“婶婶，你画得可真好。”比她叔爷爷画得好。
“不是我画得好，是我舍得用颜料。”阿奇送的颜料她终于舍得用了。
周娇娇提笔写下了作画的时间，上巳节与小友花大娘同乐，名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画可能被人看到，女孩子的名字不能被人知道，她虽不在意可不能不保护这姑娘。
“婶子，这是送我的？”
“是啊，女儿节礼物。”
这是一张三尺的宣纸，婶子这会儿已经画完了……
“婶子没吃午食吧？”花芝媚很感动。
“这有什么，早点晚点都不要紧。”周娇娇不在意。
“婶婶，我给你做好不好？我会做。”
周娇娇摸摸她的头，“今天你过节，合该玩乐一天，改日我抓着你做。”
花芝媚眼睛亮亮的，“婶子说话算数。”
“差不多干了，你也别熬着了，快拿走。”
到底还是年纪小，小丫头一会儿瞟一眼书案，一会挪挪屁股。
“嘿嘿，婶子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漂亮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这话她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婶子我能给她们看吗？”毕竟她的小伙伴们都在画里。
“送你了便是你的了。”
“谢谢婶子，婶子针线先放你这里了。”
好家伙，为了画连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
花芝媚小心翼翼地卷起画，对周娇娇道：“我先去找叔祖帮我裱画。”
花景良没想到有一天被孙女辈求着裱画。他倒也不是歧视女性，主要是没经历过。
这么说吧，这孩子他知道是谁家的，可若是家里的女孩都围过来他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就这么不熟。
虽说私塾没规定女子不能进，可平时是真没哪个女孩过来。
不过他这个侄孙女倒是胆子大，居然自己就跑来找自己了。
“什么画值得你自己跑来？”花景良伸手。
花芝媚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她今天就是想莽撞一回。
双手把画递了过去，“叔祖，这是好朋友送我的上巳节礼物。”
“是礼物啊，那是要好好保存。”花景良把画放在书案上，用镇纸压住一边，手指轻轻拨动，一幅五颜六色的画卷铺开。
一搭眼只觉得花里胡哨，可仔细看了，才觉出趣味来。
“好啊，好画，每一个人物都栩栩如生又不繁复，是难得的好画。”
花景良闭着眼睛想象了一下，“止水河，老夫许久没有过去咯。”
那里也曾是他小时候的欢乐场。
“今日上巳节过得开心吗？”
花芝媚平时是很怕这个老学究叔祖父，见他这么问，赶紧回答：“叔祖，我们今天都很高兴。”
“嗯，你的好朋友画功不错，这画你好好留着，将来你会感谢她的。”
花芝媚点头答应。
“去吧，等我做好了，给你送家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又觉得语气过于严肃了，找补一句：“别叫那些淘小子冲撞了你。”
花芝媚低着头，“谢谢叔爷爷，我记住了。”
花芝媚回家自然又被数落，可当她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似乎并不后悔今天的每件事，而且她决定问问苏婶婶的看法，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她必然和她家人不同。
“私塾吗？我也不进去的。”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那帮男孩子吵闹得很，针眼大的心眼，动不动就你们女子如何，都讨厌死了。”周娇娇继续解释，“好像会几句之乎者也就了不起了，只要识字谁不会呢？倒是女红这块儿，不是我小瞧他们，能学会的有几个？”
她就说！
花芝媚岌岌可危的信仰又支楞了起来。
“所以会读书没什么了不起吗？”这可 太颠覆她的三观了。
“嗐，把你送书院你也能读个......差不多。”差点把‘状元’二字秃噜出来。
“为这个把自己弄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实在是......”
靠读书出人头地的能有几个，却偏偏个个成了百无一用，也是让人无语的很。
望子成龙自然没有错，可要她说，是不是读书的料书生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不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婶婶是谁教的？”她们花家女眷也识字，却也仅仅是识字，六岁到八岁间由家里识字的女性长辈教授。
“我爹呀。”周娇娇顺口就答了，“可严了，写不好要打手板的。”
“啊？这么厉害的.....”
镜头再拉回前一日那个平常的下午。
花景良越看这画越喜欢，画功还是其次，主要这画的背后寓意太好了。
他都有些后悔年轻那会儿怎么没想着记录一下和小伙伴下河摸虾的模样。
“听说芝媚那孩子来找你了。”花族长受家人所托来给孙女善后。
“你来的到快，芝媚不错，你们别说孩子。”
“这就是她那幅画？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找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你知不知这周娇娇是谁家的？”这姑娘大咧咧的写了自己的名字，显然也不怕打听。
“她啊，苏大郎家的。”
“是她！她的画是在哪学的？”
花族长想到她那复杂的身世，搓着牙花子道：“林童生吧？你问这个干嘛？”
花景良笑道：“你来看，这画可不简单。”
“大红大绿的哪里好了？”
“你凑近了看。”
“嗯，啊？这是止水，这是上巳节放风筝？哎呦，我大孙女还怪好看的.....那个弯腰抓蚂蚱的是老四的孙女？这个小胖丫是谁家的？”
老兄弟俩这个下午埋头在画里，聊了很多。
“还觉得这画颜色多吗？”花景良笑问。
花族长摇头叹息：“欲买桂花同载酒……”
“打住。”
“叫上哥几个喝一杯？”
“……喝酒可以，你能不能给问问林童生可愿意来咱们这教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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