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龟裂的沥青路上碾过第十七个“寰宇生科”标志路牌时，天空开始下雨。
不是末世常见的黄褐色酸雨，而是诡异的暗红色雨滴，打在车前挡风玻璃上，留下粘稠的痕迹。雨水中夹杂着肉眼可见的絮状物，像是某种腐烂生物组织的碎片。
“这雨不对劲。”何诗雨盯着窗外，声音有些发紧，“雨水里有微弱的生命残留信号……很混乱，充满恶意。”
陈峰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战术平板。地图显示他们距离“蜂巢”外围隔离带还有不到三公里。按照宁静从流浪商人那里换来的情报，这座战前生物研究所的灾难发生得比外界想象得更早——据说在第一波病毒流星雨降临时，蜂巢内部就已经在进行某种高危实验，两股灾难叠加，让这里变成了真正的死亡禁区。
“全员检查防化装备。”陈峰下令，“小艺，启动全封闭模式，过滤系统开到最大。”
车内响起轻微的嗡鸣声，通风口转为内循环。孙超骂骂咧咧地套上加厚的防刺服，又在外面罩了层从某个废弃化工厂找到的橡胶围裙。彭家邦默默检查着狙击枪的防水密封。王博则将几支肾上腺素和通用抗毒血清分发给每个人，虽然说王博要留在营地等他们，但陈峰还是把王博带到了车上。
苏小梨躺在车厢中部改造出的简易医疗床上，身上连着生命监测仪。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何诗雨每隔半小时会用精神力探查一次，确认她和胎儿的状况。此刻，何诗雨正将一块浸湿的冷毛巾敷在苏小梨额头——她开始有低烧，这是身体在对抗某种残留毒素的表现。
“前面有路障。”彭家邦忽然开口。
陈峰减速。透过猩红的雨幕，能看到前方道路上横亘着数道锈蚀的钢铁拒马，拒马后面是倒塌的混凝土哨塔。更远处，一道高达五米的电网围墙若隐若现，虽然大部分已经断电坍塌，但那些扭曲的电线和断裂的绝缘瓷瓶仍然昭示着曾经的森严。
最引人注目的是围墙大门上的标志:一个被三道斜杠贯穿的蜂巢图案，下方用褪色的红漆写着“四级生物危害-绝对禁区-未经授权靠近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孙超嗤笑，“这年头谁还管这个。”
车子在距离路障五十米处停下。陈峰关闭引擎，只留下最低限度的电力供应。雨点敲打车顶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下去看看。”彭家邦提起狙击枪，“需要确认入口状态和潜在威胁。”
“我和你一起。”王博抓起突击步枪。
两人披上雨披，推开加固的车门。暗红色的雨水立刻打在他们身上，防化服的表面发出轻微的嗞嗞声——这雨水确实有腐蚀性。
陈峰通过车外摄像头观察。彭家邦以标准的战术动作接近路障，狙击枪始终指向可能藏匿威胁的角度。王博跟在他侧后方三米处，负责警戒后方和两侧。
路障周围散落着许多空弹药壳，还有几具早已风化成白骨的尸骸。从骨架姿势看，这些人死前经历过激烈战斗。彭家邦蹲下身，用枪管拨开一具尸骸旁的杂草，露出了半块锈蚀的身份牌:
“寰宇生科内部安保……编号7741。死亡时间……根据骨质风化程度判断，至少四年。”
“他们不是在防御外敌，”王博低声说，枪口指向哨塔方向，“而是在阻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哨塔底部的混凝土墙上有大量抓痕，最深的地方几乎挖穿了二十厘米厚的墙体。那些抓痕不像是工具留下的，更像是某种拥有锋利趾爪的大型生物。
彭家邦做了个手势，示意王博警戒，自己缓步靠近围墙大门。门是电动滑轨式的，早已卡死在半开状态。门缝处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落叶，但仔细观察能看到淤泥中有拖拽的痕迹。
他正要探头查看门内情况，耳机里突然传来何诗雨的警告:“彭大哥！退后！门内有东西！”
几乎在同一瞬间，门缝的阴影中猛地刺出三条暗紫色的触须状物体，速度快得惊人！彭家邦反应极快，一个后仰翻滚，触须擦着他的面罩划过，在防化服肩部留下了三道深深的灼痕——那东西表面有强酸！
砰砰砰！
王博的突击步枪开火了。子弹打在触须上，发出击打烂肉的闷响，暗紫色的汁液飞溅。触须吃痛缩回，但门内随即传出令人牙酸的蠕动声和更多触须破空的声音！
“撤回车上！”陈峰在通讯频道下令。
彭家邦和王博一边开火压制一边后退。就在他们距离车子还有十米时，围墙大门轰然被撞开，一个难以名状的生物挤了出来。
它大体保持着人形轮廓，但全身皮肤呈半透明的暗紫色，能看到皮下错综复杂的脉管在搏动。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圆形口器，边缘是一圈旋转的角质利齿。最恐怖的是它的四肢——双臂从肘部以下分裂成七八条粗细不等的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有吸盘状的附着器和骨质的尖刺。它的下半身则完全变异，像是多条下肢融合成的肉柱，依靠蠕动前行。
“这他妈什么鬼东西！”孙超已经爬到车顶机枪位，重机枪的保险咔嗒打开。
“像是被重度感染的变异体，”何诗雨的声音发颤，“但它体内……有大量人工改造的痕迹！是蜂巢的实验产物！”
怪物发出一声尖啸，口器中喷出大团暗紫色的酸雾，朝着彭家邦和王博笼罩而去！
“空气炮！”陈峰吼道。
小艺车顶的炮管调整角度，压缩空气发出尖啸。
轰！
强劲的气流将酸雾吹散大半，但仍有少许沾到了王博的左臂。防化服立刻冒烟融化，下方的皮肤传来灼烧剧痛。王博闷哼一声，没有停下后退的脚步。
彭家邦抓住机会，狙击枪抵肩，瞄准镜十字线锁定怪物头部疑似神经节的位置。
砰！
特制穿甲弹脱膛而出。然而就在子弹即将命中时，怪物头部的皮肤突然增厚硬化，变成类似甲壳的质感。子弹打在甲壳上，竟然只凿出一个小坑，未能穿透！
“要害转移了！”彭家邦边退边喊，“这东西能主动改变身体结构！”
怪物被激怒，所有触须同时爆发，以惊人的速度扑来。它移动的方式诡异而迅捷，肉柱般的下肢在地面留下腐蚀性的粘液轨迹。
“开火！”
孙超的重机枪终于咆哮起来。12.7毫米弹链泼水般扫向怪物。子弹打在它身上，撕开一个个碗口大的创口，暗紫色的汁液和碎肉四溅。但怪物仿佛不知疼痛，依然在推进，创口处肉芽疯狂蠕动，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再生能力极强！”王博已经退到车旁，单手换上新的弹匣，“需要更强火力或者攻击核心！”
陈峰眼神一冷。他推开车门，雷光斧已在手中。斧刃上蓝白色电弧跳跃，在暗红色的雨幕中格外醒目。
“峰哥，小心它的酸液和触须！”何诗雨在车内提醒。
陈峰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雷霆异能从丹田涌出，流经四肢百骸。雨水在距离他身体几厘米处就被电离，化作细小的电火花消散。
怪物察觉到新的威胁，所有触须调转方向，朝着陈峰激射而来！每条触须都绷得笔直，末端的骨刺闪着寒光。
陈峰动了。
他不是直线冲锋，而是以之字形轨迹突进，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焦黑的脚印。触须的攻击密集如雨，但他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雷光斧在手中翻转，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刺眼的电弧。
第一条触须刺来时，陈峰侧身闪过，斧刃顺势斜劈。雷电加持下的斧刃锋利无比，直接将触须斩断。断口处焦黑一片，再生速度明显减慢。
第二条、第三条……陈峰在触须的包围中穿梭，斧刃每次落下都精准地斩断一条触须。暗紫色的汁液在他周围飞溅，被雷电蒸发成刺鼻的烟雾。
但怪物并非只有触须。就在陈峰斩断第六根触须时，它巨大的口器猛然张开，一团浓缩的酸液球喷射而出，速度比触须快上数倍！
陈峰瞳孔收缩，雷光在脚底炸开，整个人向后急退。酸液球擦着他的胸前飞过，击中了后方一辆废弃的轿车。金属车体在嗤嗤声中迅速熔化，几秒钟就只剩下扭曲的骨架。
“好险……”孙超在车顶倒吸凉气。
陈峰却趁着怪物喷吐酸液后的短暂僵直，发动了真正的攻击。他将雷光斧交到左手，右手虚空一抓，狂暴的雷霆在掌心凝聚成一杆炽白的长矛。
“雷枪·贯杀！”
长矛脱手，化作一道白光，精准地射入怪物大张的口器之中！
怪物全身剧震。雷电从内部爆发的伤害远超外部。它体表的甲壳出现无数裂纹，暗紫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所有触须痉挛般地抽搐，无力地垂下。
但即便如此，它仍未倒下。口器中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不规律地膨胀收缩，仿佛在酝酿某种自爆式的最后反击。
“超子！打它的下肢！”陈峰急喝。
孙超会意，重机枪枪口下压，子弹风暴集中在怪物肉柱般的下肢根部。那里相对脆弱，也没有甲壳保护。大口径子弹撕开皮肉，打断支撑结构。
怪物的下肢终于支撑不住，轰然折断。它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就是现在！
陈峰双手握住雷光斧，将所有剩余的雷霆之力灌注其中。斧刃上的光芒炽烈到无法直视，发出高频的嗡鸣。他踏步前冲，在怪物倒地前的瞬间，斧刃高举过头，然后全力劈下！
“雷霆……裂地！”
斧刃没有砍在甲壳上，而是精准地劈入了之前彭家邦狙击弹留下的那个小坑。雷电顺着裂缝疯狂涌入，在怪物体内肆虐。
这一次，再生能力再也来不及生效。怪物的身体从内部开始崩解，甲壳片片碎裂，血肉在电光中焦化碳化。几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残骸，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焦臭味。
陈峰杵着雷光斧，剧烈喘息。刚才那一击消耗颇大，再加上长时间维持雷电护体，他感到异能核心传来空虚感。
“峰哥，没事吧？”何诗雨关切地问。
陈峰摇摇头，看向那堆残骸。暗紫色的碎肉中，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他用斧尖拨开焦黑的软组织，露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呈现深紫色、表面有生物电路般纹路的晶核。
“变异体的能量核心，”王博走过来，小心地用钳子夹起晶核，“这东西的能量读数很高，但波动很混乱，可能不适合直接吸收。”
“先收着。”陈峰直起身，“小艺，分析刚才的战斗数据，建立这种类型变异体的档案。命名为……‘触须怪’。”
“档案建立。建议:该类型变异体具备高强度再生、酸液分泌、身体结构可变等特性。弱点为内部能量核心和下肢支撑结构。战斗优先级:避免近身缠斗，集中火力破坏移动能力，以高能量攻击内部。”
陈峰点头，目光转向已经洞开的蜂巢大门。门后的景象被阴影笼罩，只能看到一条向下延伸的斜坡通道，深处有微弱的绿色荧光。
“检查装备，准备进入。”他说，“这次遇到的只是看门狗。蜂巢深处，恐怕有更糟糕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车子缓缓驶过怪物残骸，碾过大门门槛，进入了这座尘封多年的死亡研究所。
斜坡很长，坡度大约十五度，向下延伸了至少两百米。两侧墙壁上是剥落的防辐射涂料和裸露的混凝土。每隔二十米就有一盏应急灯，但大多已经损坏，只有少数几盏还散发着惨绿色的光芒，将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福尔马林的刺鼻、培养液的甜腻、还有血肉腐烂特有的腥臭，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即使有过滤系统，那股味道还是丝丝缕缕地渗进车厢。
“温度在下降。”彭家邦看着仪表，“现在已经降到十二度，还在持续降低。”
“湿度98%，几乎饱和。”王博补充，“这种环境下，电子设备容易短路，武器也可能受潮。”
陈峰将车速控制在最低，车灯全开。光束刺破前方的黑暗，照出了斜坡尽头的景象:一扇巨大的气密门，门上有一个手轮式的紧急开启装置。门侧的标识牌写着“一级隔离区-消毒通道”。
“要下去手动开门。”陈峰停车熄火，“老规矩，超子和我去，老彭警戒，王司令留守车辆。”
三人穿戴好全套防化装备，包括独立的氧气供应系统——谁知道门后空气能不能呼吸。孙超扛着一根撬棍，陈峰提着雷光斧，彭家邦则架好狙击枪，瞄准斜坡上方的入口，以防有东西尾随。
手轮锈得很厉害。孙超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双手抓住轮盘，全身肌肉贲张。
“给老子……开！”
嘎吱——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封闭空间中回荡。手轮缓慢转动，带动内部齿轮。随着最后一声“咔嗒”，气密门内部的气压平衡阀开启，一阵冷风从门缝吹出，带着更浓的消毒水味。
门向内滑开，露出后面的空间。
那是一个标准的消毒通道，长约三十米，两侧墙壁上排列着紫外线灯管和喷雾喷嘴。不过现在，灯管大多碎裂，喷嘴滴着不知名的黄色液体。通道尽头是另一扇门，玻璃观察窗后面漆黑一片。
三人小心翼翼走入通道。靴子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水是浑浊的黄绿色，水面漂浮着絮状物。
走到一半时，何诗雨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带着明显的焦虑:“停下！别动！地面下有东西！”
几乎在她警告的同时，陈峰脚下的积水突然隆起！一只苍白肿胀、指甲脱落的手破水而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手的触感冰冷湿滑，力量大得惊人。陈峰低头，看到积水下浮现出一张泡烂的人脸，双眼是两个漆黑的空洞，嘴巴大张，露出萎缩的牙龈。
“丧尸！水里！”孙超吼道，一撬棍砸向那只手。
遭遇其他威胁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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