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不留！”
陈玄（慧明）歇斯底里的咆哮在混乱的寺院中回荡，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越来越多的武僧和核心党羽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剑影将狄仁杰三人死死围在核心，形势岌岌可危！
狄仁杰手握那卷足以定罪的羊皮密信，心中虽怒浪滔天，但越是危急，他反而越是冷静。
目光飞速扫过战团，只见张承翊虽勇猛，刀光闪烁间已劈翻数名敌人，但敌人数量太多，源源不绝，他还要分心保护自己和孙敬之，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孙敬之挥舞着香炉腿，只能勉强自保。
硬拼下去，必死无疑！
必须利用地利！
狄仁杰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格开劈来的一刀，对张承翊大吼：“承翊！向药师殿退！进地宫！”
地宫！
那里通道狭窄，易守难攻，更是敌人阴谋的核心所在！
或许能借此暂避锋芒，甚至找到逆转之机！
张承翊瞬间明白狄公意图，精神一振，暴喝一声，刀势骤然变得更加凌厉凶猛，如同疯虎下山，竟硬生生在密集的围攻中撕开一道口子！
“狄公！敬之！跟我来！”
他当先开路，狄仁杰护着孙敬之紧随其后。
三人且战且退，向着西侧那偏僻的药师殿冲去。
陈玄见状，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剧变，惊怒交加：“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再进地宫！放箭！快放箭！”
几名手持劲弩的武僧立刻抬起弩机，但狄仁杰三人已冲入殿宇之间的狭窄巷道，箭矢大多钉在了墙壁上。
“砰！”张承翊一脚踹开药师殿虚掩的殿门，三人迅速闪入，随即用门栓死死顶住殿门。
外面追兵瞬间蜂拥而至，疯狂撞击着殿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挪开佛像！”狄仁杰疾呼。
三人合力，再次将那沉重的泥塑佛像推开，露出下方的暗门入口。
追兵撞破殿门冲入的瞬间，张承翊已然掀开石板，狄仁杰毫不犹豫，率先跃下那漆黑的洞口，孙敬之紧随其后。
张承翊断后，对着冲进来的追兵猛地掷出最后几枚飞蝗石，趁其躲闪之际，也纵身跳下，并从内部猛地将那块沉重的青石板拉合！
“咚！”的一声闷响，石板严丝合缝地盖上，将外面的怒吼和撞击声瞬间隔绝了大半，只留下沉闷模糊的回响。
地宫入口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空气中那熟悉的腐臭、铁锈与血腥的混合气味再次将他们包裹，但此刻，这令人作呕的气息反而带来一丝畸形的安全感。
“快走！他们很快会打开入口追下来！”狄仁杰低声道，晃亮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再次照亮这阴森的地下通道。
这一次，他们不再小心翼翼地探查，而是沿着主通道快速向深处推进。
必须赶在追兵下来之前，找到更多证据，或者另一条出路！
越往深处，通道越发宽阔，人工开凿的痕迹也越发明显。
两侧岩壁上那些北周风格的狰狞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在摇曳的火光中静静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而那金属碰撞、敲打、以及鼓风炉的嗡鸣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空气中灼热的气息和浓重的煤炭、铁锈味逐渐压过了之前的腐臭，仿佛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熔炉或工坊！
“恩师，您听！这声音…”孙敬之气喘吁吁，惊疑不定。
狄仁杰面色凝重，眼中却闪烁着洞察的光芒：“看来，这地宫不仅仅是刑讯和祭祀的巢穴…恐怕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们循着声源，拐过几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
火光所及之处，景象让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
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显然是将山腹天然溶洞与人工开凿结合而成，规模远超想象！
洞窟内，炉火熊熊，映照得如同白昼！
数十个简陋却功能齐全的锻炉沿壁排列，赤膊的工匠（其中一些赫然是失踪的青壮，此刻却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被鞭挞驱使）正汗流浃背地拉着风箱，挥舞铁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坯！
地面上堆满了成捆的箭杆、打造成型的枪头、淬火用的水槽以及磨砺兵器的砂轮！
而在洞窟中央的空地上，更是整齐地堆放着一排排刚刚打造完毕、闪烁着寒光的制式横刀、长矛，甚至还有数十副半成品的皮甲和铁甲片！
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煤炭、铁料如同小山一般！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密室或刑场，而是一个规模庞大、正在全速运转的地下兵工厂！
“天…天呐…”孙敬之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座佛寺之下，竟然藏着如此庞大的军械制造窝点！
张承翊也倒吸一口凉气，他是军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生产的兵器甲胄数量和质量，足以装备一支数百人的精锐部队！
甚至更多！
狄仁杰心脏狂跳，胸中怒火与震惊交织。
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些失踪的青壮年，一部分被残忍虐杀，另一部分则被掳至此地，沦为奴隶苦工，为这伙叛国逆贼生产武器！
而他们生产的军械，正是为了卖给突厥，助其入侵！
羊皮密信上所谓的“五百狼牙”、“五十副铁甲”，其源头就在这里！
“快！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地图！往来文书！”狄仁杰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急声道。
必须找到更多直接证据！
三人迅速在这嘈杂混乱、热气熏天的兵工厂内搜寻。
工匠们大多麻木不仁，少数监工模样的党羽见突然闯入三个陌生人，先是一愣，随即呼喝着挥舞皮鞭冲上来。
张承翊毫不留情，刀光闪动，瞬间将几名监工砍翻在地。他的悍勇暂时震慑住了其他人。
狄仁杰目光如炬，很快发现在洞窟最里侧，有一个用粗糙石块垒砌的小房间，门口挂着锁。
他示意张承翊破门。
张承翊一刀劈开铜锁，踹开房门。
里面竟是一间小小的“账房”！
桌上散落着一些账本和文书，墙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
狄仁杰冲上前，抓起桌上的文书快速翻阅，上面清晰记录着铁料采购、兵器产量、以及…几次“出货”的记录，接收方代号正是“漠北客”！
而墙上那幅地图，精细描绘了朔州乃至整个河东道的山川地形、关隘要塞、驻军分布，其中几条隐秘小路被用朱笔特意标出——正是准备交给突厥的“南山羊肠图”！
铁证如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陈玄显然已经带人打开了入口，追了下来！
“狄公！他们来了！”张承翊持刀挡在石室门口，语气急促。
狄仁杰迅速将最关键几页账册撕下，与那卷羊皮密信一起塞入怀中，目光最后扫过那幅巨大的边防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毁了这里！”狄仁杰厉声道，“绝不能让这些资敌兵器运出去！”
张承翊闻言，立刻冲向最近的一处熊熊燃烧的锻炉，猛地用刀挑起一大块燃烧的煤炭，奋力掷向堆放在角落的大量木炭和干燥的箭杆！
“轰！”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迅速蔓延！
工匠们发出惊恐的喊叫，四散奔逃，更加混乱。
“走！”狄仁杰大喝一声，三人冲出石室，向着兵工厂另一侧未被火焰封锁的通道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陈玄气急败坏的尖叫和追兵混乱的脚步声，以及火焰噼啪燃烧的爆响。
一场地下深处的逃亡与追击，再次展开。
而这一次，他们身后是一片开始燃烧的、足以震动天下的军国秘密！
（第二卷 第30章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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