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下来，篝火只剩余烬。
云小糖走进指挥帐篷，手里还捏着那份学员名单。纸页边角有些卷，被她指尖反复摩挲过。洛无涯站在桌前，手里拿着另一份数据表，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人筛完了？”她把名单放在桌上，顺手摘了耳后的蝴蝶玉簪插进储物戒。
“四十七个报名的，十九个不合格。”他把表格递过去，“体力不达标，或者经脉堵塞严重，练不出灵气输出。”
云小糖接过扫了一眼，点点头：“留下二十八个，够第一批实训了。”
“你真打算把炼器技术全放出去？”洛无涯靠在桌边，“这东西一旦扩散，以后谁都能修装备，联盟对资源的掌控力会下降。”
“现在没人修，才叫失控。”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材料清单，“昨天三座防御塔同时故障，维修队花了六小时才恢复。等下次毒圈提前收缩，我们还能拖这么久？”
洛无涯没反驳。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而且。”她抬眼看他，“我不可能一直盯着每一块废铁。教会别人，才能腾出手做更重要的事。”
帐篷里安静了几秒。
外面巡逻的脚步声远去，风拍着帘布轻轻响。
“东南那个矿点。”云小糖忽然开口，“不能再等了。”
洛无涯眼神微动：“你说那处隐脉灵矿？斥候已经绕外围走了一圈，没发现人为活动痕迹，也没触发陷阱。”
“倒计时五天多。”她语气很平，“过了这个时间，矿脉会被地气反噬封死，再挖就是废坑。”
“你消息挺准。”他盯着她看，“怎么知道还有倒计时？”
她笑了笑：“猜的。这种地方，要么早被人抢了，要么有期限。既然没人来过，那就只能是限时开启。”
洛无涯没拆穿。
他知道她有底牌，但从不追问来源。
“队伍三天内能组好。”他说，“我挑六个老手带新人，轻装快进，采到就撤。不恋战。”
“守夜人那边能支援吗？”
“我已经发了信标，北域残部回复说可以借调两支巡防队，但要等十天后才能到位。”
“太晚了。”她摇头，“十天后毒圈又要推进一轮，我们得在那之前把矿石运回来建新塔。”
“所以只能靠自己先走一趟。”
两人对视片刻。
“你还想突破？”洛无涯问。
“闭关五天，传承之力只消化了六成。”她说，“如果能在矿点附近找到合适的静地，我想试试冲击灵尊境。”
“突破时会有灵气潮涌。”他提醒，“容易引来异兽，甚至惊动其他势力。”
“我知道风险。”她手指轻敲桌面，“但我卡在灵皇巅峰太久了。再不往上走一步，面对真正的半神级敌人，连自保都难。”
洛无涯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是闭关，探矿队就得暂停行动。”
“不用停。”她说，“我可以先带队出发，在路上选安全点闭关。你留在营地统筹全局，顺便盯住那些刚加入的新面孔。”
“你是怕有人混进来？”
“总有不安分的。”她冷笑一下，“今天那个挑战者，明显被人操控。幕后的人不会就这么收手。”
洛无涯眼神冷了下来：“我也查了，那人体内残留的能量波动，和三年前神女陨落时的震荡波频一致。”
云小糖动作一顿。
但她没接话。
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
“先定眼前的事。”她转移话题，“三日内完成队伍整备，目标灵矿点设为第一战略据点。炼器培训班也要常态化运行，每天排班实训，工分制考核。”
“技术外放的事，你想清楚后果了吗？”洛无涯看着她，“一旦人人都会修装备，联盟的垄断优势就没了。”
“优势从来不是靠藏东西维持的。”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东南方向，“别人学得会，是因为我们教得好。他们拼不过，是因为我们跑得更快。”
她点了点矿点位置：“拿下这里，提炼出高纯度金属，我能造出新一代自动修复型防御塔。到时候别说普通求生者，就算大势力来了也得谈条件。”
洛无涯走到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低头看沙盘。
“你还打算联系其他势力？”她问。
“不只是联系。”他说，“我想把联盟变成一个中转站。南边有猎队缺药，西边有工匠想找材料，我们可以提供交换平台。”
“你是想搞贸易网？”
“比这更大。”他声音低了些，“各个分散据点之间信息不通，资源错配严重。如果我们能打通这条线，不仅能增强影响力，还能收集情报。”
云小糖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的？”
“从你当众修好那三件灵器的时候。”他说，“我发现你不怕技术流失，反而主动推动。那你真正想要的，肯定不止是一个避难所。”
她没否认。
帐篷里的灯微微晃了一下。
她伸手调整了灯芯，火光重新稳住。
“那就这么定了。”她说，“你负责整合外部关系，建立联络机制。我带队探矿，顺便找个地方闭关冲境。”
“安全方面交给我。”他说，“我会让斥候提前清理路线，埋设预警符阵。你只要专心突破就行。”
“别忘了留人看家。”她提醒，“营地不能空。”
“轮防制度已经改了。”他拿出一张新的排班表，“每队执勤八小时，休息十六小时，确保随时有战力应对突发情况。”
云小糖接过看了看，点头：“行。另外，炼器班明天就开始拆旧装备练手，损耗率超过百分之五的直接淘汰。”
“够狠。”
“不够狠活不长。”她把排班表放下，“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可怜就放过谁。要么变强，要么被淘汰。”
洛无涯看着她侧脸。
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影。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说。
“人都会变。”她转身走向门口，“五天前我还只是个‘运气好’的小姑娘，现在整个联盟都在等我拿主意。”
她掀开帘子，外面夜风扑进来一阵凉。
“变才是常态。”她回头看他，“你不也一样？嘴上说着怀疑我，其实早就开始配合我的节奏了。”
洛无涯没动。
但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明天一早召开骨干会议。”她说，“把计划传下去。今晚所有人好好睡一觉，接下来没几天能轻松了。”
说完她走出帐篷。
洛无涯站在原地没追出去。
他拿起笔，在行动计划纸上写下第一行：
【探矿行动代号：破土】
【执行时间：三日后黎明】
【带队人：云小糖】
【后备支援：洛无涯留守统筹】
他写完合上本子，抬头看向帐篷外。
云小糖正站在营地中央的主灯柱下，仰头看着远处山脉轮廓。
她的手指无意识绕着发尾。
识海中，藏宝图仍在震动。
金色光点持续闪烁，倒计时归于稳定：剩余五日二十一小时零三分。
而那道黑线，依旧在缓慢延伸。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转身朝炼器房走去，步伐很稳。
路过指挥帐篷时，她停下脚步。
洛无涯正好掀帘出来。
“差点忘了。”她说，“熔火弓的量产图纸，我今晚会画完。你明天拿去交给第一批实训生。”
“让他们照着做？”
“对。”她点头，“做不出来，就说明还没入门。”
洛无涯看着她：“万一做出来的是残次品呢？”
“那就炸给他们看。”她说，“疼一次，比讲十遍都有用。”
她说完继续往前走。
洛无涯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本子。
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远处，一只夜鸟掠过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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