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男人纵情欢愉之地,待到酒醒人疲,反觉兴趣黯然、索然无味。
这也告诉人们,唾手可得的快乐往往不能持久,那些看得见却得不到的,才最令人意乱心迷,神魂颠倒。
古语云:水润万物而不争,唯不争,故天尤。
花魁这些天资尤物们,正是深谙这欲擒故纵的手段,极尽施展自己的孤高和才艺,直让得越来越多的风流雅士趋之若鹜,非得一睹芳容而后快。
事后几天,尤一梦没再开香宴,何鉴底也没再找她,松家的人也安分了下来,尤一梦曾有好几次想单独邀请秦天赐一叙,都被他拒绝了,后来索性派人捎来了一首诗,说是回赠予他。
秦天赐笑着接过,觉得这尤一梦还真是奇怪。
见诗写道:
月挂半边天,灯闪不人见。
君何离别早,郎才配女贤。
从字面上看,这诗的意思倒像是那天香宴时的情况,写到女子嗔怪男子离开得太早,也表达了对男子才情的欣赏,堪可配得女子。
秦天赐乍一看,觉得这该算是首情诗,只是字词用句颇为平实粗坯,意境也仅只算勉强,与那天他认识的对诗词有独到见解的尤一梦颇有出入,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作。
又细细读了一遍,一推敲,发现这竟还是一首字谜诗,一句即是一谜。
“嘿,我就知道这女人没这么简单!”
秦天赐轻轻一笑,饶有趣味地一句一句地拆解开来:
“月挂半边天,即是‘天’的一半和‘月’组合,当是个‘有’字。”
“灯闪不人见,这句读着别扭,不如改为‘灯闪人不见’更通顺些……嘿,管他呢,这句简单,是‘闪’中的‘人’不见了,是个‘门’字。”
“君何离别早,这句有些不好理解,若是我来猜,这‘君’是为“人”,即是‘何’字走了个‘人字边’,是个‘可’字。”
“最后一句郎才配女贤有些牵强,指的是男女相配,可以勉强理解为‘好’字。”
“这首诗的谜底是‘有门可好’……”
“这是什么意思?”
“这‘门’难道指的是‘斗门’?但整个是什么意思?”
秦天赐皱眉不语,又细细品读了几遍,没得出更好的答案。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尤一梦是想要借这首诗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只是不能明着说出来,才用上了这种方式。
“她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仿佛都归入了平静,船上依旧莺歌燕舞,酒肉飘香,大家似乎都在等着,等着花船驶入那梦幻神秘的“绮靡水乡”。
这一日,秦天赐从何鉴底那打听了些水乡的情况,走上甲板,见幽夜依旧独自站在那里,眺望着奔腾的宜水河。
“滴答……滴答……”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雨。
此时的势船,正行驶在一处由两座大山夹立形成的急流水道中,前方的视野完全被遮挡了去。
宜水河本就有许多分支岔道,这一处秦天赐也不记得是第几处了,见势船转过弯道,前方豁然变了另一番的景象。
周围的一切尽数被淡粉色的迷雾笼罩,天空纷纷扬扬飘下桃红色的雨滴,如梦境般虚幻。
前方再看不见水路,若非有经验的“御将”,根本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行进。
雨滴不断落在身上,秦天赐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拨动了自己的心弦,脑海中渐渐地、不自主地闪现出了宫云姬暖阁中那些男女情事的画面,身体也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竟不由得慢慢地向着“花间”走去。
秦天赐心中警醒,不禁担忧起来:这“绮靡水乡”的大阵竟如此厉害,这还只是在路上,再往里去,该会如何……
当下忙用灵觉镇定心境,这才稍稍控制住了一些,但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这水乡外层的“幻情贞雾”,其实是一种专门勾起情欲的东西,对于秦天赐这种从未经历过男女情事的贞男来说,杀伤力极大,但对于那些久经风月场的老手来说,却影响甚小。
“回去吧。”因为周围再见不到什么了,幽夜转身,向着“福舱”的入口走去。
秦天赐此时已有些迷迷糊糊,耳畔突然响起女子动听清冷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就跟了过去,晃晃摆摆地走着。
舱内有人见到他这副模样,都驻足下来哈哈大笑:“好久没见到这种情景了,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是个‘雏’!喂……上面姑娘多得是,你怎么反倒下来了?”
“嘿,你没见他还带着位如此标致的姑娘吗?”
“这倒稀奇,从没见过带姑娘上花船耍的。”
秦天赐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他此时眼前只有一片粉色绮靡幻境,仅剩的一点灵智告诉他,赶紧回到船屋中睡下就好了。
正迷迷糊糊间,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屋子到了,不由得伸出手去摸门把手,不想入手处竟是柔滑无比,一片温柔。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赶紧缩手。
“怎么,你想要和本皇……”幽夜的语气带着七分怒意,两分调笑,仿佛还有一分挑逗。
秦天赐猛地晃头,讪讪笑道:
“不……不敢……不敢,冒犯大人了……实在是身不由己,手不由心……呵呵……”
幽夜“哼”地一声轻笑,让出了他的房门。
若是以前,她早将秦天赐给火焚了,但现在,她对他的心境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兴许是秦天赐还有用处,又或是这一路上给她做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再或是那一日竟如此大胆地吻了她……不知是何种原因,曾经冷酷厮杀的地界夜皇竟悄然地改变了,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秦天赐不由分说,一下冲进了屋子,“嘭”地关上了屋门,当头就给了自己几盆凉水。
一夜再无话,仅有秦天赐辗转难眠滚床板的“咯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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