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星，临时生态基地。
苏软蹲在刚刚加急建成的特种强化玻璃墙前，鼻尖几乎贴上了微凉的镜面。她的目光并不像是在看一群令人毛骨悚然的甲虫，反而像是在看自家刚满月的孩子，眼神慈爱得让旁人头皮发麻。
“看，它吃得多香啊。”苏软指着玻璃后面的一只体型硕大、甲壳上隐隐泛着暗金流光的甲虫王，语气里满是老母亲般的欣慰，“这一口下去，废铁没了，拉出来的可是三万星币的秘银。这哪里是虫子，这是我的活体印钞机。”
站在她身后的退役工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紧紧护住了自己那条造价不菲的机械义肢。
“苏顾问，您管这叫‘香’？”雷蒙看着那只被苏软命名为“招财”的虫王，正用它那对堪比液压钳的大鳌，轻轻松松地夹断了一根虽然生锈但依然坚硬的c级合金钢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根钢管像是一根酥脆的蛋卷，瞬间消失在它那深渊般的口器里。
“招财”似乎感应到了雷蒙的视线，那双豆大的复眼转了转，竟然人性化地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冲着玻璃外的雷蒙挥了挥那一对沾满铁锈渣子的大钳子，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摩擦的“嘶嘶”声。
“卧槽！它在看我！”雷蒙声量都提起来了，一个闪身躲到元帅身后，“元帅！这玩意儿成精了！它刚才那个眼神，分明是想尝尝我的激光枪是什么味儿！”
凌夜一身笔挺的军装，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的控制台上，神色淡然。他瞥了一眼那正在疯狂进食的虫群，又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的副官。
“没出息。”凌夜淡淡地评价了一句，随后走到苏软身边，伸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别看了，再看这玻璃都要被你看出花来了。它再厉害，有我厉害？”
这句没头没尾的比较让苏软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那双带着点莫名好胜心的赤金色眼眸，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男人，怎么连一只虫子的醋都吃？
她顺着他的话哄道：“当然是你厉害，你是最棒的。所以，最棒的元帅大人，目前产量如何？”
一提到正事，凌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情显然好了很多：“产量惊人。这群小家伙的消化系统简直就是移动的超级提炼炉。短短三个小时，我们投放进去的一吨废弃金属垃圾，已经被它们吃得干干净净。经过初步提炼，共产出了大概二十公斤的高纯度秘银，还有上百公斤的伴生稀有金属。”
二十公斤秘银！
即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凌夜，也是惊叹了好久。在星际市场上，秘银是有价无市的战略资源，通常用于制造S级机甲的核心传动轴。二十公斤，足够打造半个机甲躯干了。
“但是……”苏软立刻转过身，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问题来了。”
“什么问题？”
“它们太能吃了。”苏软指了指玻璃墙内，“你看，刚才投放的那座‘垃圾山’，现在连渣都不剩了。这群家伙消化速度快得离谱。一旦断粮，它们就会变得暴躁，开始攻击围栏。刚才有一只小的饿急了，差点把那边的通风口给啃穿。”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软的话，玻璃墙内的虫群突然骚动起来。因为最后一块废铁被“招财”霸道地吞下，其余几百只没有抢到食物的甲虫开始焦躁地爬动，它们那锋利的足肢在特种合金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几只甲虫甚至开始尝试着去啃咬加固过的玻璃墙角。
“嘶嘶——”
密集的摩擦声让人头皮发麻，红色的警报灯瞬间亮起。
【警告！警告！养殖区c区检测到攻击行为！围栏耐久度下降0.1%！】
“完了完了！我就说这是养虎为患！”雷蒙急得团团转，“苏顾问，咱们这哪里还有废铁啊？刚才为了喂饱它们，连基地厕所坏掉的门板都拆下来扔进去了！”
苏软也有些焦急：“灰岩星本来就是个贫瘠的矿星，之前的废弃设备都清理得差不多了。神农集团虽然有钱，但也不能现买新钢材给它们吃啊，那成本太高了，不划算！”
哪怕到了这种时刻，苏软还是坚定地守住了“商人”的底线——绝不亏本。
凌夜看着那些渐渐暴躁的虫子，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你是说，它们什么金属都吃？只要是废弃的就行？”
“对！越老旧、氧化程度越高的它们越喜欢，似乎那种带着岁月痕迹的金属更容易被它们的酸液腐蚀消化。”苏软点头如捣蒜。
凌夜那双赤金色的瞳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他转头看向雷蒙：“d区的军备库里，是不是还堆着那批三百年前退役的‘开拓者’一代机甲？”
雷蒙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元帅，您是说那批……被称为‘工业垃圾’的老古董？那可是几万台啊！堆在七号仓库里都快生锈成铁坨子了，后勤部每年光是分解处理和保养仓库都要花掉一大笔维护费。之前想当废铁卖都没人收，因为拆解成本比回收价值还高。”
“几万台？！”苏软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全是金属的？特别老旧？生锈的那种？”
雷蒙点点头：“锈得都快掉渣了。”
苏软一个起跳，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挂在凌夜身上：“那哪里是工业垃圾！那是‘招财’它们的满汉全席啊！凌夜，你简直就是个天才！快！把那些机甲都运过来！”
凌夜看着她这副财迷心窍的样子，眼中满是宠溺，他拿出通讯器，直接拨通了d区后勤部长的视讯。
那头的后勤部长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现，显然正在为军备报表发愁。当他看到画面里是凌夜元帅时，立刻站得笔直。
“我是凌夜。开启七号战略废弃库，调动所有闲置运输舰，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拉到灰岩星来。”
后勤部长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嘴巴张成了“o”型，结结巴巴地问：“元、元帅？全、全部？您是说那几百万吨的……废铁？运费都要不少钱啊……”
“执行命令。”凌夜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双眼冒着金光、就差流口水的苏软，补充了一句，“有人替军区省下了一笔巨额的垃圾处理费，你就别舍不得那点运费了。”
三个小时后。
灰岩星的天空被密密麻麻的运输舰遮蔽。随着一艘艘巨型运输舰的舱门打开，无数锈迹斑斑、缺胳膊少腿的古老机甲像下饺子一样被倾倒进了特制的露天养殖场。
“轰隆隆——”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响彻云霄，尘土飞扬。
那一瞬间，原本还在暴躁撞墙的甲虫大军安静了。
紧接着，是一种令苏软灵魂颤栗的欢呼声（虽然在别人听来是恐怖的嘶鸣）。如果甲虫会流泪，此刻一定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天上掉机甲了！
“招财”一马当先，兴奋地展开那对并不具备飞行能力的小翅膀，像一颗黑色炮弹一样冲进了一台断了头的机甲胸腔里。几秒钟后，那台机甲厚重的胸甲就被啃出了一个大洞，招财心满意足地从里面探出头，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根断裂的传动线路。
苏软站在高处的观景台上，看着下方那壮观的“进食”场面，激动得小脸通红。
“发财了发财了……”她手上的光脑投射出计算器，手指飞快地点着，“这些垃圾的处理费是负数，运费凌夜报销，产出全是净利润……我的天，按照这个速度，神农集团下个季度的财报能好看到爆炸！”
凌夜站在她身后，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看着下方那群疯狂的虫子，低声笑道：“这下满足了？”
“太满足了！”苏软兴奋地回头，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凌夜你真棒！d区的垃圾真是太好吃了！……不对，太好用了！”
凌夜被她亲得一怔，平日里冰封的俊脸瞬间柔和下来，耳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他正想说些什么，气氛却没有维持太久。
雷蒙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数据报告，表情比刚才还要惊恐。
“苏、苏顾问！不好了！”
“又怎么了？”苏软现在心情好，也不计较雷蒙打断了她的财务畅想。
“今天运达的第一批机甲……”雷蒙咽了口唾沫，“按照这群虫子现在的进食速度，可能……只够它们吃一个月的。”
“什么？！”苏软和凌夜同时愣住了。
那把七号仓搬空了，岂不是也供不了几个月？这群虫子是在用光速消化吗？！
“而且……”雷蒙指了指下方，声音颤抖，“由于食物充足，‘招财’带头吃得太好，它们……它们开始原地繁殖了！刚才检测仪显示，虫群百分之十的母虫已经怀孕了！按照这个指数级增长，一个月后，整个灰岩星的金属垃圾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苏软看着下方那以肉眼可见速度减少的机甲山，又看了看那些因为吃饱喝足而变得油光水滑、体型明显大了一圈的虫子们，陷入了沉思。
几秒钟后，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担忧，反而燃烧着一种名为“垄断”的熊熊野火。
“d区的垃圾不够吃了是吧？”苏软看向凌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凌夜，你说，其他几个军区的元帅，是不是也在为每年高昂的废旧军备处理费而头疼呢？”
凌夜看着她这副算计的小狐狸模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眼底笑意加深：“确实。尤其是A区的巴克元帅，他的重装坦克部队产生的废料，每年都是个天文数字。”
“很好。”苏软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雷蒙！给各大军区发函！就说神农集团为了响应星际环保号召，愿意‘无偿’帮助全联盟处理所有的金属废料！让他们把垃圾统统给我运过来！只要是金属，哪怕是生锈的螺丝钉，我苏软都照单全收！”
“我要做全星际最大的——垃圾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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