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发混混的声音像被掐住的破风箱，在腐臭的巷子里飘着，连远处红灯区的霓虹都似抖了抖。红发混混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皮夹克上的金属拉链撞出脆响：“慌什么？不过是堆垃圾，你他妈喝傻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顺着绿发混混指的方向看过来。昏黄的路灯从巷口斜切进来，刚好照在我藏身的垃圾堆上——发霉的纸箱歪歪扭扭摞着，破布下面露出半截沾着黑泥的裤腿，连我自己都觉得，此刻和这堆腐物没什么两样。
黄发混混摸向腰后的弹簧刀，指节泛白：“别是拾荒的吧？这时候还敢来这儿晃悠，命比耗子还硬。”他的声音里带着虚张声势的狠，可脚步却没往前挪半分。
我屏住呼吸，后背的麻痒突然变烈，像有什么东西要顶破皮肤。掌心的荧光黏液渗得更快了，滴在破布上，悄无声息地烧出个小洞，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混进腐臭里。
不能动。我在心里默念。管控局的人还不知道我逃到了这儿，要是和这些混混起冲突，闹出动静，只会把更大的麻烦引过来——丽丽姐和小桃还等着我找，我不能栽在这儿。
可绿发混混像是被那股焦糊味勾住了，他晃悠着往前走了两步，空酒瓶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不对……这味儿不对……”他弯下腰，眯着被酒精泡得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藏身处的破布，“那破布下面……好像在动？”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后背的异样感骤然加剧，五根凸起在皮肤下游走得越来越快，像揣了一窝躁动的蛇。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渴望着什么——不是恐惧，是一种更原始、更凶狠的冲动，像饿极了的野兽闻到血腥味。
“动个屁！”红发混混踹翻脚边的铁皮桶，垃圾哗啦啦撒了一地，“再他妈疑神疑鬼，老子先把你扔去喂耗子！”
绿发混混被吓得一哆嗦，往后缩了缩，可眼睛还黏在破布上。他伸手想去掀那层布，指尖离布料只剩几寸，巷子里突然刮过一阵风，把破布吹得掀了个角——刚好露出我攥着地面的手。
那只手沾着黑泥，指缝里渗着淡绿色的黏液，虎口处的旧疤在灯光下泛着白。绿发混混的眼睛瞬间瞪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被掐住了喉咙的鸡：“怪……怪物！”
他转身就跑，却被脚下的碎酒瓶滑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门牙磕在水泥地上，鲜血瞬间涌满了口腔。另外几个混混也慌了，黄发混混的弹簧刀“哐当”掉在地上，蓝毛混混往后退时撞翻了垃圾堆，发霉的面包和破纸撒了一地。
“跑！快跑！”红发混混嘶喊着，声音里没了半分之前的狠劲，他连滚带爬地往巷口冲，裤腿上沾着的污泥甩得到处都是。
可已经晚了。
绿发混混摔在地上的瞬间，后背的皮肤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不是伤口的疼，是某种东西破体而出的灼热感。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五根血红的触手就从肩胛骨处伸了出来，泛着淡淡的荧光，像五条活过来的毒蛇，在空中快速甩动了一下，带起的风都裹着腥气。
“啊——！”
绿发混混的惨叫划破夜空。最左边的那根触手精准地缠住了他的脚踝，力道大得能听见骨头的轻响。他像条蛆虫似的在地上扭动，双手胡乱抓着，指甲抠进水泥地，留下几道血痕：“放……放我走！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我想让触手松开，可身体像被抽走了控制权，那些血红的肢体根本不听使唤——它们带着一种本能的凶狠，把绿发混混往我这边拖。其他几个混混跑得更快了，红发混混甚至把黄发混混推到后面，自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红灯区的霓虹里，连滚带爬的身影很快就没了踪影。
黄发混混被推倒在地，他看着缠在绿发混混脚踝上的触手，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连哭都发不出声。
绿发混混被拖到我面前，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鼻涕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求……求你……我错了……我不该来这儿……”
触手还在收紧，绿发混混的脚踝处传来“咯吱”的轻响，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脸色渐渐发青。我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想起咖啡店门口那些被管控局拖走的人——他们当时，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停！”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去控制那些触手。后背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可触手终于慢了下来，缠在绿发混混脚踝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绿发混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喘着粗气，想往后爬，可刚动了一下，就被触手又拖了回来。我的意识在挣扎，一边是理智在喊“放他走”，一边是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凶狠在咆哮“不能放”——这感觉太可怕了，像有另一个“东西”住在我身体里，随时会把我吞掉。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鸣笛声——是管控局巡逻车的声音！那刺耳的声响由远及近，连巷口的霓虹都似被染了层冷光。
黄发混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巷尾跑，转眼就消失在黑暗里。绿发混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看着我，声音里满是绝望：“管控局……他们来了……求你了，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来了……”
后背的触手突然抖了抖，像是也听到了那鸣笛声。我咬了咬牙，猛地集中注意力——不管这“东西”是什么，现在绝不能被管控局的人发现。
“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触手，松开了绿发混混的脚踝。
绿发混混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往巷口跑，脚踝上的血印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很快就消失在红灯区的阴影里。
我没敢耽搁，立刻控制着触手往回收。那些血红的肢体像是有些不情愿，在空中甩动了几下，才慢慢缩回皮肤里，留下一片灼热的刺痛。掌心的荧光黏液也渐渐收了回去，只在指缝里留下淡淡的绿色痕迹。
巡逻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巷口已经能看到那抹刺眼的黑色。我立刻钻进更深的阴影里，靠着冰冷的墙，大口喘着气，后背的刺痛还在持续，像有团火在烧。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缝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黏液，心里一片冰凉。这就是管控局说的“异化者”？这就是他们要抓我的原因？
可我没有伤害任何人——至少刚才没有。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找到丽丽姐和小桃。
巡逻车在巷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的声音传进巷子里。我屏住呼吸，把自己缩得更紧，连心跳都想按住。
“头儿，刚才好像听见惨叫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试探。
“大惊小怪。”另一个沉稳些的声音回道，“这破地方，每天都有耗子打架，你也当惨叫？走，去前面看看，刚才接到通知，说有‘异常能量反应’。”
脚步声渐渐远去，巡逻车的鸣笛声也慢慢淡了。我松了口气，后背靠在墙上，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巷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远处红灯区的霓虹还在闪烁，把地上的垃圾照得五颜六色。我摸了摸后背，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平整，可那股灼热的刺痛还在，像在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不能再像这样躲着了。刚才那一下，已经暴露了踪迹，管控局的人迟早会找到这儿。我必须尽快找到丽丽姐和小桃，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掌心的荧光黏液已经彻底收回去了，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绿色印记。我看了眼巷口，管控局的彻底车已经没了踪影，只有那股淡淡的金属锈味还飘在空气里。
往前走。我对自己说。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得走下去。
我迈开脚步，朝着巷尾更深的黑暗走去。后背的刺痛还在，可我却感觉心里多了点什么——不是恐惧，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坚定。就像巷子里的耗子，就算活在最脏最臭的地方，也得拼尽全力活下去。
只是我不知道，这双沾过荧光黏液的手，以后还能不能握住那些想要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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