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越来越重，地面随着敌军步伐震动。
那支重甲部队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我站在高台最前，脚底能感觉到石板的颤动。
左侧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是刚才硬接那一击留下的。我没去碰它，只是把呼吸放慢。现在不能乱，一点都不能乱。
远处三座妖幡还在空中悬着，黑雾没有散开。它们像伞一样罩住敌阵，也压住了我们的视线。但我知道，对方中军有人在看我。
我也看着他们。
目光穿过去，落在云台边缘那个披金纹袍的老者身上。他一直没动，从开战到现在，连姿势都没变过。可就在刚才，他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点了点扶手。
那是收兵的信号。
我没出声，也没让任何人动手。营地里一片安静，只有风刮过破损旗面的声音。伤员靠在墙边，手里还握着武器。东侧那个年轻弟子站得笔直，旗杆断了半截，他用布条缠在手上继续举着。
南门赵玄拄着枪，左臂垂着，脸上全是汗。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点了下头。
柳青坐在西侧阵眼旁，双手按在符文圈里。她的指尖有血迹，法阵的光很微弱，但没灭。只要这光不断，敌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我抬起手，慢慢解下外袍。布料沾了血，沉甸甸的。我把它扔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符文法衣。这件衣服是系统奖励的，能护住心脉，现在正微微发亮。
然后我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高台最边缘。
“我等在此一日，此土不容践踏！”
声音不大，但我用尽力气喊出来。传音符残片还插在栏杆上，吸收了我的话，扩散出去。不只是营地听见了，连敌阵那边都有人抬头。
金纹袍老者终于动了。他转过头，和身边将领说了句什么。那人摇头，似乎在争辩。但老者只说了两个字，他就闭嘴了。
鼓声开始变慢。
原本沉重如雷的节奏，一点点缓下来。不再是冲锋的号令，倒像是撤退前的试探。
重甲军停在百丈外，没有再进。他们举着盾，列成方阵，但不再向前压。
我依旧站着不动。
营地没人欢呼，也没人放松。苏芸带着药童在各防线之间走动，给轻伤的人换药。有个弟子腿上被划了一道，自己撕了衣角包扎，包完就回到岗位。
东侧旗杆又倒了一个，立刻有人冲上去扶起来。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是旁边刚换岗的新人。他个子不高，差点够不着顶部卡槽，踮起脚才把旗杆插稳。
柳青低声说：“地脉还有残流，我能撑住。”
我没有回头，只说：“不要硬撑。”
她说：“我不退。”
赵玄那边咳了一声，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他靠着枪站起来，右脚用力一蹬，把陷进土里的靴子拔出来。然后他举起枪，横在胸前，做出警戒姿态。
敌阵终于有了动作。
中军方向升起一道金光，绕着三座妖幡转了一圈。黑雾开始收缩，像潮水一样往回退。妖幡缓缓下沉，离地越来越近。
那是撤军的征兆。
但我没让任何人松懈。
直到第一辆战车调头，我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飞行妖禽也开始拉升高度，向后方撤离。重甲军最后退走，步伐整齐，没有慌乱。
他们不是被打退的，是主动离开的。
但我明白，这一仗已经赢了。
当最后一面妖幡消失在山脊线后，营地里还是没人说话。大家站在原地，看着空下来的远方。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一直在抖。
我转身走向柳青。
她抬起头，脸色有些白。“节点……还有一个没通。”
“我知道。”我蹲下来，把手放在她旁边的符文上，“先稳住现有的，别强行连。”
她点点头，闭上眼继续维持法阵。
赵玄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左翼粮车全烧了，补给应该断了。”
我说：“他们不会再来了。”
“不一定。”他说，“这种人，输了会更狠。”
我没反驳。他说得对。
苏芸提着药箱走来，看了我一眼。“你该处理伤口了。”
“等一下。”我说，“先把防线重新布一遍，今晚还会有人探路。”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安排药童清点药品。
王执事拿着账册过来，翻到一页给我看。“符箓用了七成，应急丹剩一半，阵基材料损毁三处。”
我扫了一眼，说：“明天开始补。”
他合上册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之前亮了些。
天色渐渐亮起来。昨晚打了一夜，现在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营地的断墙上，照在破损的旗帜上，也照在每个人脸上。
我走到高台中央，环视四周。
东侧防线塌了一角，正在有人搬石头修补。南门溪边，几个弟子用水桶来回运泥，加固阵基。西侧岗楼歪了，但旗还在飘。
所有人都在做事，没人停下来休息。
我开口：“把重伤的送到后山洞穴，轻伤留下轮值。赵玄带一组人去外围查探踪迹，柳青负责修复阵法，分三班轮流。”
命令一条条下达。
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犹豫。接到任务的人立刻行动。
我说完最后一句，看向远处。
山那边已经看不到妖族的影子。风吹过来，带着一点焦味，是昨晚炸粮车留下的。
我摸了摸腰间的法宝，还在。
这件中品防御器还能用一次。
我把它取下来，交给旁边一个弟子。“送去工坊，充能。”
他接过东西，转身跑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
太阳升得更高了。
营地运转如常，像一台修好的机器，重新开始转动。
赵玄临走前对我说：“你要真想歇会儿，就下去躺一会儿。”
我说：“我不累。”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柳青那边传来一声轻响，是法阵重新连接成功的提示音。
南门传来喊声：“溪流通了！”
东侧也有回应：“护盾架好了！”
我点点头。
这时，传音符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看，是一条新消息。
来自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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