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还站着阴阳家的诸位长老，以及蒙宇、紫女等人。
月神迈步上前，俯视下方的小灵与小衣，冷然开口：
“罗生堂为本门禁地，未得允许，不得擅入——你们可知罪？”
小灵神色一变，望了一眼身旁的小衣，单膝跪地。
“弟子水部小灵，因见她欲闯禁地，出手阻拦时不慎误入，请月神明鉴。”
小灵为求自保，只得将罪责推给小衣。
他选择了诬陷。
面对指控，小衣神情平静，既不能言，亦无法辩。
其实小灵心中亦有不忍，但若不诬陷于她，自己恐将面临死罪。
为了活命，他别无选择。
“你所言可有凭据？”
月神发问。
“先前练功时，我曾见她暗中修习九宫移魂术。”
小灵答道。
既然已经开口诬陷，不如彻底咬定。
“你可知私闯禁地、偷习禁术，该当何罪？”
月神语气平淡。
“死罪。
但师妹年幼，尚不谙规矩，恳请……”
小灵话音未落，已被月神冷冷打断：“由你亲手处决她。”
小灵闻言色变。
对这位师妹，他终究不忍下手。
“生死不过阴阳轮转。
若连此关都勘不破，何谈超脱众生？”
月神话语冰冷漠然，仿佛不存凡情。
她袖手轻扬，殿内廊道两侧空间轰然塌陷，金光迸射如渊，恍若神迹。
殿宇之中，小灵缓缓起身，望向静立的小衣，倏然疾冲而去。
小衣面无波澜，手拈法诀，万千碧叶自周身浮现流转。
眨眼间小灵已掠至面前，小衣即刻施展万叶飞花流，二人缠斗不休。
十数回合转瞬即逝。
小灵正欲催动九水风起，却惊觉体内阴阳内力尽失，术法竟无法施展。
而此时小衣的飞叶已袭至面门。
他再难掩饰，当即运起道家万川秋水，堪堪挡下万叶飞花流。
万川秋水与九水风起虽同属水系术法，寻常弟子难辨差异。
然在场皆是阴阳家高层，此等掩饰岂能瞒过众人。
可若不出此招，他必伤于万叶飞花流之下。
“哼！这真是阴阳家的九水风起？”
“分明是道家万川秋水！阴阳家弟子，怎会修习道家炼气之术？”
星魂带着戏谑的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小灵。
“我不懂。”
小灵低声说。
“你修的阴阳术为何忽然被封，使不出来？”
月神语气平静。
“是六道轮甲子锁！难道你们早已……”
小灵面露惊色。
“没错，这六道轮甲子锁就是专为你设的。
一旦你运功解封，便会阴阳逆行、脉络封闭。
当你打开那扇门，为你铺好的结局，早已在门后等待。”
月神淡然解释。
“既然你们早就知情，为何还要等五年？”
小灵不解。
“哼，这五年，不是为你准备的。”
月神回答。
乾坤无极，大道阴阳。
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修习阴阳术者，欲晋升长老，必须寻得与己相生相克的另一人，冲破生命节点。
小灵的出现，恰是少司命突破的关键。
因此，这五年，其实是为那位即将成为少司命的紫发少女准备的。
“原来是这样，我总算明白了。”
小灵望向那位紫发少女，心中泛起一丝悲凉。
原来自己只是她修炼路上的踏脚石，从开始，他的命运就已被人安排。
“我还有一个疑问。”
小灵鼓起勇气开口。
“你想问的是这个吗？”
星魂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掌心摊开，露出一枚紫色的玉佩。
见到这枚玉佩，小灵脸色顿变——这正是他妹妹所佩戴的灵衣玉佩。
灵衣玉佩本是一对，一枚在他这里，另一枚就在星魂手中。
“她在哪里？”
小灵急切问道。
“自命清高的道家天宗，也堪不破生死之局吗？”
星魂语带讥讽。
“回答我，她在哪？”
小灵追问。
“五年前，当你决定不顾一切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星魂邪魅一笑，随手一挥，将那枚玉佩掷在地上，应声碎裂。
见玉佩破碎，小灵的心仿佛也随之碎裂。
他双手颤抖，拾起地上的碎片。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小灵捧着碎玉，不住摇头。
“真假对将死之人，又有何意义？”
星魂笑道。
“你告诉我，小衣……她还活着。”
小灵声音哽咽。
“你妹妹，确实还活着。”
星魂望着小灵期盼的眼神，淡淡说道。
“真的？”
小灵眼中闪过希望。
“哈！可笑的人性！”
星魂放声大笑，语气里满是轻蔑与讥讽。
“此人潜入阴阳家，居心不良，意图害你，理应由你亲手了结。”
月神向小衣吩咐道。
“我本希望能让你看见更好的我……可惜我做得太糟。
动手吧，我不值得你怜悯。”
小灵望向紫发少女，淡淡一笑。
“若你不忍，还有另一条路——你可以开口，为他求情。”
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
小衣并非天生不能言语，只是身中某种封印，一旦开口，便需承受巨大的痛楚。
此时她身体微微颤抖，眉间浮现痛苦之色，想说话，却仿佛连躯体都在抗拒。
“你做不到吗？”
月神追问。
“你们别再逼她了。”
“我已看清自己的宿命。
若再重逢，但愿那时，我能有更好的选择。”
小灵运转万川秋水，道道水柱朝他自己涌去。
尽管不知紫发少女就是妹妹小衣，他仍决意牺牲自己，成全对方。
小衣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周身气势骤变，一股强大气息自体内迸发。
无数绿叶凭空浮现，汇聚成一条叶之龙，盘旋在她四周。
这一刻，她顿悟、觉醒、蜕变。
整个人恍若重生，脱胎换骨。
“真正的你，终于醒来了吗？”
望着叶龙，小灵在心中默语。
小衣手结法印，叶龙悬停半空。
小灵面无惧色，嘴角微扬，也捏起印诀，运转道家炼气术。
水光流转，渐次扩大，最终化作一道护体水幕将他笼罩。
阴阳家本从道家分离自成一脉，因而阴阳术与道家炼气术颇为相似。
如万川秋水与九水风起，招式相近，寻常弟子难以分辨，但星魂这等高手，一眼便能认出。
龙吟响起，叶龙咆哮冲去，气势惊人。
而小灵并未防御，反而主动散去护身水幕。
水幕应声破碎，叶龙直贯他身躯，无数叶片将他彻底吞没。
既然知晓命运，他甘愿牺牲，成全对方。
“更进一步的万叶飞花流，已能切金断玉。”
目睹无数绿叶穿透小灵的身躯，月神语气低沉。
万叶飞花流乃是阴阳家木系秘术，以内力驾驭落叶，聚散成形，攻势凌厉，唯有深厚内力方能驾驭。
此时小衣所施展的万叶飞花流，显然已臻更高境界。
小灵受此一击，生机已绝。
“不必再强迫自己，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小灵含笑坠入下方深渊。
他本可施展万川秋水抵挡此招，却选择放弃，以自身成全对方。
小衣凝视着坠落的身影，神情依旧平静，眼中不见波澜。
她周身气息再度攀升。
少司命，名副其实，执掌生死，乃是阴阳家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使者。
唯有斩断情丝，方能成就真正的少司命。
蒙宇静观全程，既未干预，亦无相救之意。
小灵于他不过陌路之人，何必为此开罪整个阴阳家。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我们等候多时了，少司命。”
东皇太一悠然说道。
此刻，少司命衣饰渐变，身后浮现团扇状饰物，正是阴阳家长老的象征。
自此，她正式成为阴阳家的少司命。
短短半日，少司命的修为已臻先天巅峰。
“黑白二位少司命何在？”
东皇太一淡淡发问。
“自前次执行任务便未归来，想必不会再回来了。”
月神应道。
“倒有自知之明。”
东皇太一颔首。
黑白身为前任少司命，必是感知到新任即将觉醒，故而选择逃离。
阴阳家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任少司命需亲手了结前任。
当初黑白继任时，便是这般处置了上一任。
如今轮到自己，竟成被终结的对象。
“少司命，黑白叛离阴阳家，由你亲自处置。”
“这也是你晋升长老后的首项任务。”
月神对少司命郑重交代。
少司命面若寒霜，未作回应，当即转身沿着通道向殿外行去。
“大司命，由你负责监察少司命，确保任务完成。”
月神转向大司命下令。
“遵命。”
大司命微微颔首，随后与少司命并肩而行。
“蒙宇先生，适才这场戏码，可还满意？”
东皇太一语气平淡地问道。
“呵，阴阳家为寻得良才，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蒙宇轻笑一声，语带讥讽。
为了让小衣成为少司命，阴阳家不仅将她从道家掳来，强令其修习禁咒，剥夺言语之能，更令她忘却前尘往事。
最终，竟让她亲手了结自己的兄长。
这般行径，确可谓不择手段。
少司命如此，星魂亦是如此。
“手段如何并不重要，结果如愿便好。”
月神淡然回应。
在她眼中，阴阳家所为并无不妥。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早已是阴阳家的常态。
“新任少司命上位，旧人便即刻被弃若敝履，阴阳家当真薄情。”
蒙宇再度轻笑。
“大道本无情。
若不能超脱情之束缚，何以悟道？何以凌驾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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