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的回信,如同石沉大海,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何书桓的回应。既没有愤怒的质问,也没有理解的回复,更没有再次出现在后台通道或试图“偶遇”。他依旧在大上海的某些场次出现,依旧是那个安静、专注、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听众,只是那目光似乎更加疏离,偶尔与台上她的视线有刹那交汇,也是平静无波,随即移开,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那封恳切的邀请与得体的回绝。
这种沉默,比任何反应都更让依萍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它像一种悬而未决的审判,又像一种不动声色的观察。她本以为,以何书桓的骄傲和热忱,至少会有一封简短的回信,或是在下一次“偶遇”时,表达一丝遗憾或不解。但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退回到了一个更安全、也更遥远的位置,继续着他的聆听。这反而让她有些捉摸不透,甚至……隐隐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难道她的回信过于冷硬,彻底浇灭了他的热情,让他觉得她果然是个不识抬举、固步自封的歌女?
她迅速将这丝荒谬的情绪掐灭。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保持距离,避免麻烦。何书桓的“退却”,应该是好事。
然而,这“好事”带来的轻松感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另一种更现实的“余波”所取代。
第一个察觉异常的,是秦五爷。
专场演出后的某个下午,依萍被叫到经理室。秦五爷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市的人流,手指间夹着的雪茄烟雾袅袅。
“听说,”他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惯有的低沉,“《申报》那个姓何的记者,前阵子私下找过你?还递了帖子?”
依萍心中微凛。秦五爷的消息果然灵通。她不知道他具体知道了多少,是仅仅知道何书桓递过邀请,还是连信的内容和她的回绝都一清二楚?她稳住心神,如实回答,但略去了信的具体内容和自己的回信细节,只说是邀请参加一个文化沙龙,她以筹备新歌和堂口规矩为由婉拒了。
秦五爷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的脸,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和背后的态度。“文化沙龙?”他嗤笑一声,带着洞悉世情的嘲讽,“这些笔杆子,就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堂。不过,这个何书桓,在报界和文化圈子里,倒也算是个有几分名气和人脉的年轻人。他看上你……或者说,看上‘白玫瑰’这朵花,倒也不算太意外。”
他踱步到办公桌前,按灭了雪茄。“你回绝了,是对的。”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仅仅陈述事实,“大上海的姑娘,私下跟客人,尤其是这种有头有脸的客人走得太近,容易惹祸上身,也容易让堂里难做。”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不过,能被他这样的人看上眼,邀请去那种场合,也说明你现在这个‘调调’,算是立住了,值点钱了。”
依萍垂首听着,心中了然。秦五爷这番话,既有警告(不许私下乱来),也有肯定(“白玫瑰”价值提升),更隐含着一种提醒——何书桓代表的是一种她目前还难以完全掌控的“上层资源”,处理得好,是助力;处理不好,就是麻烦。她的回绝,在秦五爷看来,至少是一种“安分”和“知趣”的表现,暂时消除了他的某些疑虑。
“我明白,五爷。我知道自己的本分。”依萍低声应道。
“嗯。”秦五爷重新坐下,摆了摆手,“新歌抓紧。专场的效果要保持住。至于外头那些花花肠子……心里有数就行。”
这次谈话让依萍更加确认,自己的回绝是符合秦五爷利益和期望的。这让她在堂里的处境暂时更加稳固。但同时,她也从秦五爷的态度中嗅到,何书桓的“关注”并非无足轻重,它已经作为一种砝码,被放上了秦五爷衡量她价值的天平。
另一重“余波”,则来自那些原本就对她关注有加的客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消息从某些渠道泄露了出去,“白玫瑰”拒绝了《申报》记者文化沙龙邀请的事情,似乎在小范围内悄然传开。这非但没有降低她的吸引力,反而在部分客人眼中,为她增添了一层“矜持”、“有原则”甚至“神秘”的光晕。送来的花篮和礼物依旧,但附带的卡片上,言辞却似乎比以往更加客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尊重”,少了些轻佻的暗示。那位曾送她锦囊的女士,再次派人送来一小盒上好的西湖龙井,附言称赞她“守心如玉,艺德双馨”。
这种微妙的转变,让依萍心情复杂。拒绝,似乎意外地巩固并提升了她“白玫瑰”人设中“清冷”、“不可亵玩”的部分,使其商业价值不降反升。这算是一种讽刺的收获吗?她说不清。她只知道,这背后的逻辑依然冰冷——她的价值,始终与男人(无论是何书桓还是其他客人)的“欲求”和“评价”挂钩,区别只在于,现在他们开始用更“文明”的方式来标价。
而她自己内心深处的“余波”,则是最难平息的。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想起何书桓信中所描绘的那个沙龙场景——“艺术、时代与女性自觉”。那些词汇,对她而言遥远而陌生,却又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一个与她目前困窘、算计、充满铜臭气息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天地,那里谈论的是思想,是精神,是超越生存的追求。她真的不想去看看吗?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
答案是想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知道,那扇门对她关闭,并非完全因为何书桓,更是因为横亘在她与那个世界之间,那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她的债务,她的身份,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维持的、岌岌可危的生存底线。何书桓的邀请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她此刻的局限与卑微。
这种清晰的认知,比任何外界的流言或评价都更让她感到一种钝痛。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认命般的清醒。
她将那封何书桓的来信,连同自己那封回信的底稿,一起锁进了抽屉深处,与那些账本、乐谱为伴。然后,她拿出笔记本,开始构思下一首必须“够分量”的专场新歌。
笔尖在纸面上划过,沙沙作响。窗外,上海滩的夜依旧喧嚣。
拒绝的余波,终将归于平静。而她的路,依然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在这片浮华与荆棘并存的土地上,沉默而坚定地走下去。那些偶尔泛起的涟漪,无论是来自何书桓,还是来自别的什么,都只能是她前行途中,需要冷静审视而后跨越的、或深或浅的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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