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鬼门关光幕的刹那,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周遭景象瞬间变幻。万鬼渊的咆哮、血海的腥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死寂与阴冷。
南宫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宽阔无比、望不到尽头的古路之上。路面由一种暗黄色的、仿佛由无数灵魂粉末凝聚而成的石板铺就,踩上去软中带硬,散发出淡淡的腐朽气息。道路两旁,是漫无边际的、灰蒙蒙的雾气,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麻木地向前飘荡,它们形态各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皆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如同提线木偶——这些都是刚刚进入地府、尚未接受审判的亡魂。
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暗灰色,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着一切。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阴气与死气,但对生灵有着极强的侵蚀力。若非有定魂星盘护体,以及混沌归墟元婴对死寂之力的天然抗性,恐怕寻常元婴修士在此地待上片刻,便会生机流逝,化为枯骨。
这里,便是通往幽冥地府核心区域的——黄泉路。
与传说中鬼差押解、哭嚎遍地的景象不同,眼前的黄泉路显得异常“平静”。亡魂们自行前行,并无鬼差看管,只有一种无形的、宏大的法则力量在引导着它们,走向命运的终点。这种平静,反而更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与秩序。
南宫鸿收敛所有生者气息,将自身状态模拟得与周围亡魂一般无二,混杂在魂流之中,缓缓向前走去。他不敢飞遁,在此地,任何出格的行为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去,但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感应到方圆百丈内的模糊景象。
黄泉路似乎没有岔路,只有一条主干道,蜿蜒通向迷雾深处。路旁的灰雾之中,偶尔会传来一些诡异的声响,或是凄厉的哭泣,或是怨毒的诅咒,那是一些执念深重、不愿前往投胎的厉鬼在雾中徘徊。但这些厉鬼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无法踏上黄泉路。
南宫鸿一边前行,一边仔细感应着此地的法则。轮回法则无处不在,如同空气般弥漫,但极其隐晦,难以捕捉其具体脉络。他尝试运转混沌归墟元婴,去解析、理解这种法则,却发现如同蚍蜉撼树,以他目前的境界,根本无法触及轮回的核心奥秘。
“幽冥道主……他究竟想如何利用轮回?”南宫鸿心中疑惑更深。此地法则森严,秩序井然,似乎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崩溃或混乱迹象。难道幽冥道主的计划尚未实施?还是说,他的目标并非扰乱轮回,而是……另有所图?
正思索间,前方灰雾之中,隐隐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精纯阴气。魂流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些。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黄泉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宽阔无比、水流湍急的昏黄色大河!河水浑浊,奔流不息,散发出一种令人神魂迷醉又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气息。河面之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黄雾,隔绝神识。
河畔,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书三个古朴狰狞的冥文——忘川河!
忘川河畔,搭建着一座简陋的石桥,桥身斑驳,布满岁月的痕迹。桥头,坐着一位身穿破旧黑袍、看不清面容的老妪,她身前摆着一口大锅,锅中熬煮着浑浊的汤水,散发着奇异的气味。无数亡魂排着长队,麻木地走到老妪面前,接过一碗汤水饮下,随后眼神变得更加空洞,浑浑噩噩地踏上石桥,走向对岸。
奈何桥!孟婆汤!
眼前的景象,与传说一般无二。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方能渡过忘川,前往地府深处接受审判。
南宫鸿心中一凛。他并非亡魂,自然不能去喝那孟婆汤。而且,他能感觉到,那孟婆看似普通,实则气息深不可测,与整个忘川河、奈何桥的法则融为一体,绝非易与之辈。强行闯关,必然暴露。
必须另寻他路渡过忘川!
他的目光投向那湍急浑浊的河水。忘川河水,据说能腐蚀神魂,消融记忆,生灵触之即溃。但……他的混沌归墟元婴,能否承受?
就在他沉吟之际,怀中的紫凰佩印记,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覃沐的那丝本源,似乎对忘川河的气息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并非排斥,而是一种……渴望?仿佛那河水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同时,南宫鸿也隐约感觉到,在忘川河下游的某个方向,河对岸的迷雾之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幽冥道死气同源、但又更加精纯古老的异常波动!
那里有情况!
南宫鸿眼神一凝。看来,不能按部就班地走了。他悄悄脱离魂流,隐匿身形,沿着忘川河岸,向下游方向潜行而去。
忘川河畔,危机四伏,但也可能藏着通往真相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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