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楼道里传来了邻居的说笑声，虽然这是老楼但附近都是小作坊，因此打工的带着孩子租住在附近的并不少。
隔着窗都能听见孩子叽叽喳喳的打闹声。
年味越浓，即便是个小犄角旮旯都被装点了一番，路边的街灯都焕然一新，大大的福字挂在灯上上面插着红旗，迎风飘展，简单又好看。
路边的每一棵树都缠着灯带，夜晚一闪一闪的，还没到年卖鞭炮烟花的都已经开了张，第一个客人显然是那些孩子们，摔炮摔的噼啪作响，即便在厨房帮着苏莲花打下手，也被吸引了视线。
她洗了个手擦干走到阳台边往下望，盯着看了一会，苏莲花端着菜出来，放到桌上后走到她身边站定跟着她一起看，看着那些奔跑笑闹的孩子，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有孩子才显得年味足”
“瞧瞧，过年的热闹就指着他们创造的笑闹动静了”
“平常那些个时候上班都上班上学的上学，那压力呀，甭说多大了。”
“只有过个年才能喘口气，大人打个牌凑对喝个小酒聊聊天，小孩打打鞭炮放松放松。”
“这么热闹的场景已经很久没见到了，但今年过年应该会更热闹。”
张若雨一愣，低声询问：“往年这个时候很冷清吗？”
苏莲花淡笑，招手她过来吃饭。
张若雨跟着苏莲花坐下吃着饭，苏莲花这才开口：“你们这个年纪算是咱们这最后一批孩子了，长大了都出去了，就剩一些老人还有因为房租便宜租住在这的小老板衍生出来的小作坊了”
“过年的时候呢一直待在这里的老人即便舍不得离开，但也会被子女接出去住个几天”
“而那些小作坊平常时候也挺热闹，但是按往年这个时候都是收拾着准备回家过年的”
“与今年相比那可是冷冷清清的，路口也见不着几个人…”
张若雨听着，可是听完那夹着米饭放进嘴里的动作彻底停住…
“妈…对不起”张若雨想到了她嫁给林义豪的三年…她在为林家操心家里的时候…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她的妈妈是不是一个人守着房子孤独的看着电视…
忽的她眼睛就开始泛酸，控制不住泪滴大颗大颗的砸在手背上、桌面上
苏莲花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随后加了一筷子腊肉到张若雨的碗里，她的声音很很柔，柔的像划开的雪。
“哭什么，傻孩子，也怪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眼角的细纹是岁月的凝炼，太温柔了没有一星半点的指责，只有心疼。
“妈一个人过惯了，而且孩子大了总是要自己飞出去。哪能一直陪在妈妈身边…”
“而且那三年…是妈不让你回来的…”
“你没怪妈就好”
苏莲花拿着纸走到她面前帮她擦掉：“是妈妈太执拗了…过不去心里那坎”
“妈…”张若雨哽咽着搂着她腰，埋在她的怀里：“我那三年…都没有回来陪你吃一顿年夜饭。”
“是我的错…往后不会了…”
苏莲花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了声好。
可是女儿终究会有自己的家，又怎么可能说事事顺心，每年都来陪着她过年呢…
现在回来就好了，这就够了
等着女儿哭的差不多后，苏莲花拿纸巾擦掉她的泪：“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今年你在家，妈就不包饺子了，咱们娘俩一起贴春联，做顿丰盛的年夜饭，到时候再买两串鞭炮，热热闹闹过个年。”
张若雨吸吸鼻子应了声好。
似是为了转移女儿此刻的情绪，苏莲花说起了为什么这一年会比以往热闹的原因。
“上半年政府不是推行什么整改…这事你知道不”苏莲花开口。
张若雨听到这个一顿，有些不确定的问：“千村整改？”
“嗯，对对对，就是这个…”苏莲花连忙应声。
怎么会不知道呢？林义豪所贪污的3000万不就是他们公司承接了政府千村整改的房屋工程嘛…
“怎么了吗？”张若雨吃着苏莲花夹的肉开口问道。“这件事跟我们有关吗？”
“可不是！”苏莲花开口：“咱们这儿虽然在明湖的偏僻角落，但也是偏僻，所以说有这个机遇。”
“前段时间有些工作人员每家每户都要去村支书那里登记和核对房产面积”
“这轮上了拆迁”
“据说之后还要在这里建厂 ，什么外国公司来的，选址就在这里，好像叫什么洛克…”
还要在这里建什么学校、医院之类的…所以房价就涨了，好像是说什么学区房
“所以说为什么今年会这么热闹…是因为这事？”张若雨拧着眉问道。
“可不是！”
“镇上的房子多贵呀，就这个偏僻地，房价还低一点，唉，结果一转眼。纳入了规划。”
“那可不得了。哪个做父母都不为孩子考虑，这不现在都等着拆迁呢。”
“那个什么洛克那个大厂都已经动工了规划起来了，这么多的就业岗位，切切实实留住了人”
张若雨点点头，人嘛只要能赚钱孩子读书方便肯定扎堆。
“以后咱们这儿房价应该是最贵的。”
苏莲花笑的眉眼弯弯：“政府那边依然会根据原本房子的面积，可以自己选择补贴房子的大小或者拆迁款”
“咱家就咱娘俩，家不需要太大选个六七十平就够住了”
“到时候剩下的钱，妈都给你攒着，以后给你当嫁妆”
嫁妆两个字像重锤敲在张若雨心上，她鼻头一酸，可是她不能再哭了，那是妈妈对她的爱
“妈，”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不要嫁妆。”
“即便以后我嫁人了…那是你的养老钱，我没能多孝顺你，怎么还能拿你的养老钱？”
苏莲花正给她夹青菜的手顿了顿，挑眉看她：“傻孩子，哪有姑娘家出嫁不带嫁妆的？妈虽然没攒下大富大贵，但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而且妈老了，手上的钱能花到哪去？不给你扔水里去啊？”
张若雨知道，一时说，她妈也不会改变主意，因此她没再开口。
反正如果她真有结婚的那一天，她绝对不会收就是。
张若雨就随便嗯了声算是回应，也当作安她妈的心。
母女俩没再说话，认真的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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