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祖庙的震动终于落定。
雾眼深处的青光像被强行压入虚空,一寸寸褪散,最后只剩一道淡到近乎不存在的光影,在高空无声凝固。
秦稚喘得肩膀轻颤:“……沈砚,你刚才那一印——到底是什么?”
沈砚垂下手臂,指尖仍保持微微发凉的刺痛。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收回弥散的识力,确认雾眼确实退隐,才开口:
“祖庙的根识不会真正被破坏。我做的,只是让它承认——我具备进入这层的‘资格’。”
秦稚干笑了一下:“哪有那么轻松,你那一印落下的时候,我连心口都差点碎了。那不是‘承认’,那是被你……镇回去吧?”
沈砚不否认,只是简短道:“我们没有时间跟它谈逻辑。”
祖庙深处仍有微弱的震动在回荡,像极深海的回潮,摸不清源头,摸不清高低。
胚相已被完全封回九幽骨匣的虚影中,沈砚抬手一握,淡青光随之消失。
“继续往前。”沈砚低声,“祖庙不会只设一道试层。既然守视溯目现身,那后面……才是它真正要锁的东西。”
秦稚咽了口唾沫:“你说的‘东西’是指……先民留下的核心?”
“或是某种更危险的任务。”
沈砚脚步落在青金石阶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第三层的光焰被他刚才的逆印震散,此刻大部分区域都变得半透明,像漂浮在幻象与现实之间。
走了十余步,一道极微的、像刀划玻璃般的声音突然在他们前方响起。
“你们……终于走到这里了。”
秦稚立刻拔出肩后的折刃:“谁!”
声音忽远忽近,不带呼吸、不带体温,仿佛只是一段从古时残留的意识片段。
沈砚目光一沉:“别动。”
两人目光所及处,正前方的青金石壁像被水浸泡般微微摇动,一点点渗出微光——
那光在空气中凝聚,竟渐渐形成一张虚影的面孔。
年岁看不清,轮廓却异常鲜明。
秦稚倒吸一口凉气:“祖……祖庙记录者?!之前留下遗书的那位?!”
那虚影微微抬眼。
“我……不是记录者。”
风声突然被抽空。
沈砚心底一瞬间绷紧,骨匣虚影无声浮在他背后。
虚影的嘴唇动了一下,声线老、沉,却带着与石壁符纹同源的力量:
“我是他的上级……也是……先民最后的**‘令承者’**。”
秦稚惊得脸色惨白:“令承者?!那可是……祖庙真正的核心传令者!先民的遗世守职者!你不是、不是早就……”
“死了?”
虚影像笑,却没有表情。
“对,我们全死了。”
“但死之前——留下的命识,仍有职责。”
灯火般的青光自虚影眉心裂出,远比胚相那种混乱的光更纯净,却也更冷烈。
虚影缓缓抬手,指向沈砚:
“后裔……你体内的识,不是我族。”
“却与我族存在古来未解的对抗。”
秦稚握刀的手抖到极致:“沈砚,我们……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祖庙把你认成……敌裔?”
沈砚没有否认。
虚影继续道:
“按照祖庙旧律,你本不该通过第三层。”
“但你刚才以‘逆印’镇回守视溯目……”
“所以,旧律被迫改写。”
石壁上符纹亮起,像群星在点亮记忆。
虚影的声音变得极轻,却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沈砚识海:
“逆印……本是我们用来压制‘天外敌裔’的手段……”
“却被你反向使用。”
风静了。
整个第三层祖庙都像在等待他们的下一步。
沈砚第一次开口,声音淡得像一片影子:
“你想说什么?”
虚影没有犹豫,直接给出答案:
“我族的令承者……已在死前立下终命。”
“若未来有‘敌印持者’踏入祖庙……须给予其最终的——”
青光骤亮。
虚影说出了最后四个字:
“审判之钥。”
青金雾气在祖庙深处逐渐散尽,但空气仍带着刺鼻的金属味。沈砚稳住呼吸,手指收回九幽骨匣影像。他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口第三棺,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光芒。
“它的残识还在。”沈砚低声道。
秦稚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残识……难道不会再复生吗?”
沈砚摇头:“不会。只要骨匣的封印不破,胚相无法重组。但它吸收过我的识息,力量已经进化一层,潜在危险仍然存在。”
秦稚紧紧跟在沈砚身后,心中疑虑重重:“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巡视员的事……还没处理。”
沈砚微微皱眉,脚步缓缓前行。他走到棺材旁,用指尖触碰那点残留的青光,感知其内的波动。青光中似有微弱的意志波动,像婴儿般迷茫,却又带着先民残留的冷厉。
“他还活着,但被逆序心蛊控制。”沈砚沉声道,“如果不尽快解开,他将彻底成为第三方的棋子。”
秦稚眸色一紧:“那我们能直接拔出来吗?”
沈砚摇头:“直接拔出会触发心蛊的反噬。必须先稳定他的心识,同时压制心蛊,否则会……失控。”
他沉下身,手掌在棺盖上画下灵符,符文微微发光,逐渐与骨匣的封印交融。空气震动,一股隐隐的吸力从棺内传出,像在抗拒封印。
“心蛊已经感知到我的存在。”沈砚低声说,他闭上眼睛,将灵识缓缓注入棺内。
青光微微闪动,像是触碰到温暖,又像在试探力量的边界。
秦稚屏住呼吸,看到沈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沉思的表情。
“它……很聪明。”沈砚喃喃自语,“知道谁是主人,也知道谁在干扰。”
棺内波动逐渐稳定,残留的青光开始汇入沈砚的灵识控制范围。
“好了。”沈砚缓缓睁眼,灵光在指尖旋转,将胚相的残识彻底固定。
秦稚松了口气,但仍感到背脊发凉:“你……真的能控制吗?”
沈砚看着棺内,轻声说道:“暂时可以。它已经学会了吸收,但还没学会反抗九幽骨匣。”
他站直身子,眸光如刃,扫向祖庙深处:“接下来,我们必须找到真正掌控心蛊的人。”
秦稚微微点头:“也就是说……还有人,比这胚相还危险。”
沈砚微微一笑:“是的。它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对手,还在背后等待。”
祖庙深处,阴影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暗注视着他们。青光残留在棺中,像是在发出低沉的呼吸声,提醒着他们——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沈砚收回手印,灵识在体内缓缓旋转,将棺内残留的青光彻底纳入骨匣的虚影之中。青光在匣中微微闪烁,像被压制的火焰,任由沈砚掌控,却仍能感受到其顽强的生命意志。
秦稚轻轻喘息:“沈砚……那巡视员还能用吗?”
沈砚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能用,但暂时只是半活状态。他的心识已经被逆序心蛊侵蚀,直接恢复太危险。必须用命焰碑的灵序稳固他的意识,再慢慢抽出心蛊。”
他走向棺外,灵识沿手臂流转,在空气中凝成一层淡淡的光膜。光膜与棺盖上的青金石纹交融,开始缓缓渗入棺内的残识。棺内的青光像是感受到温暖,微微颤动。
“给我一点时间。”沈砚低声说,目光锁住棺中那点残光,仿佛在与它对话。
青光微微晃动,仿佛回应。他闭上眼睛,灵识缓缓伸入棺中,将残留的意识慢慢固定。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力量——那是心蛊背后的操控者,透过残识与棺体在暗中窥探。
“有人在监视我们。”沈砚眉头紧皱,“不仅仅是心蛊,这背后还有人在布局。”
秦稚神色凝重:“会不会……是第三势力?”
沈砚点头:“几乎可以确定。第三势力不可能只派一个手下,还留下一具残破胚相。他们显然知道,巡视员体内的心蛊能直接牵动祖庙禁制。”
他伸手,掌心一片暗金色光纹旋转,牢牢压制棺内的残光,同时将灵识沿残光流转,建立起一道稳定的回流通道,将心蛊与残识分离。
棺内青光逐渐安定,微微颤动的波纹中,巡视员的意志开始回归。半透明的身影浮现出来,他睁开眼,神色迷茫,但本能地认出了沈砚:“沈……谁……你……”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手,灵识再次压入骨匣,将其完全固定:“先稳定意识,别乱动。”
秦稚在旁边屏息观察,内心一阵紧张:“沈砚,你确定可以控制吗?他身上的心蛊太深了……”
沈砚目光如寒刃扫过祖庙深处的阴影:“不试试,就没有安全的未来。”
棺内的光渐渐稳定,残留的心蛊开始缓缓被抽离,像被吸入一个无底黑井。巡视员缓缓喘息,意识逐渐清明,但全身依旧虚弱。
就在这一刻,祖庙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石壁内部有人缓缓移动的声音。沈砚眉头一紧,低声对秦稚说道:“有人来了,不是我们想遇到的普通人……走,小心。”
他立刻朝深处的阴影移动,灵识全开,掌心九幽骨匣光纹旋转,准备应对未知的来者。
在祖庙深处,黑影缓缓成形,一双幽暗眼眸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盯向沈砚的方向。青光残留在棺中微微颤抖,似乎在预示一场新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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