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焰在沈砚周身轰然爆开。
那一瞬,仿佛整片古道试炼空间都被点亮,所有沉睡的灰暗纹路被迫显形,浮现在天地四方,像在向某种更高的存在行礼。
沈砚静静立在金焰中心,发梢与衣袍在暴涌的力量中猎猎作响。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稳定,胸腔的闷痛被命焰重新灼炼、修补,骨骼在轻微震颤,却越震越坚硬。
焚天印——第三式,真正成形。
焚天印的完整纹路悬浮在他背后,厚重、古老、庄严,像一座被从太初大日中铸出的金焰神印,缓缓旋转。
灰黑古影默然观看着。
他本是古道意志凝出的残影,无悲无喜,可此刻,灰影的眼中竟浮现出一种近似感慨的情绪。
“从未有人在与我交锋的过程中……强行补全未成之式。”
沈砚握紧掌心,金焰沿着手臂涌动,热得像能焚尽世界,但他丝毫不避开,任由这力量灼烧身体。
他知道这是一次危险到极致的突破。
但也知道——
只有此刻成功,他才能继续走往命主的道路。
灰黑古影缓缓抬手,那无色的本源之力仍静静悬在他的掌心,宛如整个试炼空间的核心正在他掌中跳动。
“你若敢以未稳之式迎此击……你的命魂,会被直接抹去。”
沈砚抬眸,金焰映在眼底,像双燃烧的灯:
“我既走上这条路,就没有退路。”
灰黑古影注视沈砚许久,眼底深处像有一段极古的记忆被触动。
随即,他缓缓开口:
“那便如你所愿——以完整之式,对抗我的终息之击。”
轰——
无色之力忽然膨胀。
那不是爆裂的声音,而是所有声音被吞灭后的寂静。
空气被抽空,色彩被抽空,世界被抽空。
无色之击降下。
沈砚脚下的平台瞬息间化为粉末,空间被撕开无数细小裂痕,像烧焦的纸面般卷起。
可在这吞灭天地的力量前方,沈砚只是深吸一息。
背后的焚天印光芒浓得几乎化为实体。
他踏步前行,一步一步,踩着破碎的空间,逆着吞灭之力向灰影走去。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之上。
每一步,都让他的皮肤被撕裂、骨骼发出咔咔碎响。
但金焰一直守护着他,让他没有倒下。
当他走到无色之击正面时,他终于举起右手。
焚天印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方金色烈焰,烈烈燃烧——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沉重、都完整、都——危险。
“第三式。”
沈砚低声念。
灰影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沈砚抬掌,印落。
“焚天——极照!”
金色焚天印轰然撞上那团无色本源之力。
碰撞的一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光芒,只有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死寂——
仿佛万事万物在刹那间被抹去。
紧接着,空白中心缓缓出现一道极细的裂纹。
就在那裂纹出现的瞬间——
金焰猛然暴涨!
轰——!!
沉寂被撕碎,天地轰鸣。
焚天极照的光芒像从沈砚手中升起的一轮烈日,以摧枯拉朽的势态,将无色之力一点一点逼退、吞噬、崩裂。
灰黑古影瞳孔微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力量。
“你……以凡身之骨,强行承载完整焚天印?”
灰影声音第一次出现震动,甚至带着一丝怒意与不可置信。
沈砚没有回答。
因为他根本没有力气开口——
他全身骨骼正在寸寸裂开,金焰一边燃烧,一边强行为他重塑体魄,同时灼痛如野火蔓延。
他的意识近乎模糊,但心却清醒得可怕。
此击若不赢,他就再无资格走向命主之残念。
无色之力猛烈反扑,像一条怒吼的远古巨兽张开血盆般压来。
沈砚被震退半步,脚下空间碎裂成一片片虚无。
灰黑古影低喝一声,双臂完全展开,掌心无色之力暴涨十倍,仿佛要将焚天印彻底吞灭。
沈砚的胸口猛然一痛。
一口血喷出,立刻被金焰蒸发。
金龙虚影也随之剧烈扭曲,像是随时会被撕裂。
灰影喝声如雷:
“未稳之式,怎与你争生死——!”
沈砚抬头,脸色苍白,却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疯狂、执拗、也带着踏破绝境的决意的笑。
“未稳?”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现在稳了。”
下一刻——
命焰碑在他的识海深处爆鸣,像是连碑魂都被逼得苏醒。
一道金色的古纹透过他的眉心浮现出来——
命焰纹·初显。
灰黑古影彻底震住。
“你竟……在战中启纹!?”
不等他反应,命焰纹在沈砚周身显露,他全身金焰直冲九天,焚天印的光芒瞬间从“烈日”化为“恒日”!
那是一种不再只为一击的光,而是能持续焚尽一切的永燃。
沈砚嘶吼着,将焚天极照强行推向前。
“——开!!”
金焰如海啸般吞没无色之力。
无色本源开始出现坍塌、溃散。
灰黑古影胸膛剧烈起伏,他抬手想稳住本源,却在接触的瞬间被金焰灼得炸裂成灰。
“连我……也无法稳住?”
他抬头,再次注视沈砚。
那一刻,他第一次像看见——
一个真正踏上逆命之路的存在。
他不再尝试压制。
而是猛地收缩无色之力,将之全部压成一点,想以最纯粹的终极爆发与沈砚同归。
沈砚见状,眼神更冷。
“你想与我同毁?”
灰影低语:
“若此式完整……便该以毁灭为终。”
“那我便——成就你。”
沈砚怒喝,焚天印纹骤然全开。
金焰化为天柱,从上而下轰然镇落。
无色之点被彻底压中——
世界瞬间化为纯白。
白光的世界持续了足足数息。
无空间,无声音,无重量,宛如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被完全抹去。
直到某一瞬——
嘭。
一丝微弱的气流从虚无中重新涌现,紧接着是第二丝、第三丝……
天地像被重新绘制,色彩一点点回到世界。
当光芒彻底散去时,整片古道试炼空间已被彻底改写。
无色本源之力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中央漂浮着一抹淡淡的灰影光屑,像濒临破碎的烛火。
沈砚半跪在原地。
右臂血肉模糊,焚天印的纹路还在不断灼烧他的骨骼;胸口起伏紊乱,连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体内真元近乎消散,一身命焰仿佛随时要熄灭。
但他仍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金龙虚影缓缓盘回他的背后,虚弱却仍在。
灰黑古影的残光缓缓聚起,像被风吹散前的最后形态。
他看着沈砚,不再带着威压,也不再带着审判般的寒冷。
像是……第一次用“人”的方式,在看沈砚。
“你赢了。”
这话极轻,却像是在为试炼画上封印。
沈砚抬眼,看着他。
灰影继续道:
“你以未稳之式迎终息本源,又在绝境中强行启纹……你所承的,不只是力量,更是一段连我都看不穿的命序。”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轻微破碎。
沈砚沉声开口:“你……到底是谁的影?”
灰影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埋藏在万古前的名字。
“我,是命主曾踏入古道时……所留下的一道执念。”
沈砚瞳孔轻缩。
果然如此。
“命主的残念,你是第一道。”沈砚道。
灰影点头:“也是阻你之路的第一关。若你连我都无法胜……便再无资格面对他。”
沈砚握紧指骨断裂的右手,声音沙哑:“接下来,我必须找到他的真正残念。”
“你会找到的。”
灰影缓缓伸手,指向试炼空间最深处,那片一直被无色力量遮蔽的黑暗。
“那里,是他留下的第二痕。”
“也是你真正的——逆命起点。”
说完,灰影的身体开始崩散。
一丝丝光屑随风飘起,像被金焰温柔照亮的灰尘,逐渐融入虚空。
临散前,那双灰黑的眼眸最后一次看向沈砚。
带着认同,带着放下,也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触。
“走下去。”
“你所背负的命,不属于末世——”
他伸手,轻点沈砚眉心,像点燃某种古老的刻印。
沈砚一震。
识海深处,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命焰纹第二瓣”光芒熄灭般亮起。
灰影笑了。
“属于焰界的未来……便由你书写。”
话落——
他彻底消散。
只留下沈砚独立在破碎的平台上,浑身血迹与金焰交织,气息虚弱,却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更清亮。
他抬头,看向灰影指向的那片深渊。
那里,是命主真正的遗痕。
沈砚握拳,拖着伤体站起。
金焰微微抖动,却在他意志的牵引下稳住。
他一步步踏向深渊。
每一步,都像踏在新的纪元上。
每一步,都让命焰碑在识海深处微微震动。
直到——
他走进那片真正的黑暗。
焰界命途的第二阶段,也随之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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