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穿透窗棂,将书房映得一片明澈。新生儿嘹亮的啼哭声仿佛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但王府表面已恢复了井然的秩序,只是这秩序之下,涌动着比生产前更复杂难言的暗流。
胤禛(青荷)已换上一身崭新的靛蓝色常服,坐在书案后。他面前摊开的并非贺表或礼单,而是几份需要他最终批复的户部钱粮章程。仿佛昨夜那场关乎子嗣与未来的大事,不过是繁忙政务中一段短暂的插曲。只有极为熟悉他的人,或许才能从他比往日更显沉静深邃的眼眸中,窥见一丝不同。
高无庸悄步进来,低声禀报:“王爷,报喜的人已分别往宫里、宗人府及各王府去了。按您的吩咐,辰时正准点出发的。”
“嗯。”胤禛(青荷)笔尖未停,“宫里……可有什么话递出来?”
“暂时没有。不过,咱们在宫里的人稍早递了信,说永和宫那边,德妃娘娘天没亮就起身了,一直在小佛堂诵经,直到咱们报喜的人到了宫门外,才出来接了消息。”高无庸谨慎道,“娘娘当时……神色很是欣慰,赏了报喜太监,还说‘祖宗保佑,老四终于有了健壮的嫡子’,让福晋好生将养。”
欣慰?胤禛(青荷)心中冷笑。是欣慰他终于有后,还是“欣慰”于这个孩子或许能让他稍稍分心,抑或是“欣慰”她暂时无法再像对纯元、鄂鲁那样轻易伸手?德妃的每一分“慈爱”,在他如今听来,都浸透着砒霜。
“知道了。”他语气平淡,“各府反应如何?”
“八爷府、九爷府、十爷府、十四爷府都按礼回了贺仪,无甚特别。太子宫也送了份例赏赐。倒是三爷(诚亲王胤祉)府上,除了常例,还加送了一方上好的端砚和几本古籍,说是给新生儿‘启智’。”高无庸顿了顿,“十三爷(胤祥)亲自来了,在前厅等着给王爷道喜呢,说是不急,等王爷得空。”
胤禛(青荷)笔下微顿,眼中掠过一丝暖意。胤祥,他这位铁杆的兄弟,总是如此赤诚。
“请十三爷稍坐,本王即刻便去。”他加快速度,在最后一份文书上落下朱批,搁下笔,起身道,“后院各处,赏赐可都送到了?反应如何?”
“都送到了。东小院侧福晋接了赏,谢了恩,问了福晋和小阿哥安好,便回去了,神色……还算平静。西小院乌雅格格那里,赏赐加厚了一成,她很是恭谨,也问了福晋安康。李格格……接了赏,神色有些恍惚,谢恩的话也说得勉强。”高无庸如实回禀。
平静?恭谨?恍惚?胤禛(青荷)心下了然。宜修的平静下必是翻江倒海,弘晖再好也是庶出,如今健康嫡子落地,她母子地位无形中又降一层。乌雅塔娜的恭谨背后,是警惕与不安,她腹中那块尚未公开的肉,价值已悄然变化。李文秀的恍惚,怕是更多源于自身处境的迷茫与那场“孕事”带来的压力。
“告诉柳嬷嬷,福晋产后虚弱,除太医定时请脉外,任何人不得以请安探视为名打扰。小阿哥的乳母、嬷嬷,全部重新筛选,家世背景要三代清白、毫无瑕疵,由吴大夫最终定夺。小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一律从府中家生子或绝对可靠的老人里挑,不许进一个新人。” 他一条条吩咐,将新生儿周围打造成铁桶,“鄂鲁那边,一切照旧,但看护人手再加一倍,不许有丝毫松懈。”
嫡子要护,病弱的儿子也不能给人可乘之机。这就是他的后院,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嗻。”高无庸一一记下。
“另外,”胤禛(青荷)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声音压得更低,“让戴铎留心,看看这几日,京中有无关于本王‘子嗣’的特别议论,尤其是……与八爷府、永和宫相关的。”
“是。”
前厅里,胤祥正负手欣赏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听得脚步声,立刻转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由衷喜悦:“四哥!恭喜四哥!弟弟听了消息,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胤禛(青荷)脸上露出见到兄弟时难得的、真实的淡淡笑意:“十三弟来了。坐。”
兄弟二人落座,下人上了茶便知趣退下。
“四哥,小侄子可壮实?四嫂可还安好?”胤祥关切问道。
“母子平安,孩子哭声洪亮,吴大夫说很康健。”胤禛(青荷)点点头,看着胤祥,“你近日差事可还顺当?兵部那边没人为难你吧?” 他深知胤祥因亲近自己,在兵部没少受某些人明里暗里的排挤。
“劳四哥惦记,都是些琐碎事,弟弟应付得来。”胤祥洒脱一笑,随即正色低声道,“四哥,有件事……弟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兄弟,但说无妨。”
“前日弟弟在兵部偶然听得一耳朵,”胤祥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有人议论,说四川年羹尧那边稳住了,皇上好像有意……让四哥您兼管部分户部稽核的差事,说是‘历练’,但弟弟总觉得,这节骨眼上,怕是有人想给四哥您再加加担子,也……再多些让人挑错的地方。”
胤禛(青荷)目光微凝。兼管户部稽核?这确实是个容易得罪人、出纰漏的“好”差事。在他刚得嫡子、看似风光之时,抛出这么个差事,是皇阿玛的考验,还是朝中有人推波助澜?
“消息可确实?”
“只是隐约风声,做不得准。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四哥还需早做思量。”胤祥担忧道。
“我知道了。”胤禛(青荷)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多谢你提醒。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也要当心,莫要因我之事,过于出头。”
“四哥放心!”
又叙了片刻闲话,胤祥便起身告辞,他知道四哥今日必定繁忙。
送走胤祥,胤禛(青荷)并未立刻回书房,而是信步走到了连接前院与中庭的一处月洞门旁。这里僻静,抬头能看见正院后厢房的屋檐一角。
他静静站了片刻。新生儿带来的喜悦是真实的,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沉重的责任、更复杂的局势、更凶险的算计。嫡子像一枚骤然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向四周扩散,必将搅动前朝后宫的暗流。
他阖上眼,摒弃杂念。丹田内,青莲道种光华内蕴,缓缓旋转,混沌气息弥散,仿佛能消弭一切外来的躁动与压力。《清静宝鉴》心法如涓涓细流,将“喜”、“忧”、“思”、“虑”诸般情绪一一梳理归位。
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一片澄明坚定。
新生是契机,也是挑战。他不能沉溺于得子的喜悦,也不能被随之而来的暗箭扰乱了步伐。
前朝,需应对可能的新差事与更密集的攻讦。
后院,需稳住新旧格局,确保子嗣绝对安全。
远方,山东的线、四川的棋,都需耐心等待与适时落子。
千头万绪,但核心只有一个: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回书房。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光影之中。
余波未平,然执棋者心已定。
(第82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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