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云坊市后,许清辞祭出一柄品质寻常制式飞剑,并未全力飞遁,而是刻意控制在炼气九层修士应有的速度,不紧不慢地朝着远处一片荒僻无人的山岭方向飞去。
此番前往万宝阁出售筑基丹,本意便是要引这钱贵仁上钩,寻机将其铲除。
旧日此人将自己信息透露给王家修士的账,许清辞从未忘记。
他并非斤斤计较之辈,但绝对是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之人。
脚下飞剑划破长空,留下一道淡淡的灵光轨迹。
后方不远处,钱贵仁收敛气息,借助坊市外稀疏的林木与地形掩护,紧紧跟随,自以为追踪得隐秘无比。
许清辞神识早已悄然铺开,身后那自以为高明的隐匿身形,清晰被他捕捉。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继续向前飞了约莫十数里,方向略微调整,朝着记忆中一处罕有人迹的荒芜山谷落去。
收起飞剑,许清辞随意找了块表面相对平整的灰黑色巨石,拂去其上积尘与碎叶,安然坐下。
他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嶙峋的怪石与稀疏的枯草,仿佛真的在欣赏这荒谷景色,又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不过片刻功夫,一道略显急促,刻意压低的遁光便从后方急速追至,在不远处按落。
光芒散去,现出的正是那万宝阁管事钱贵仁的身影。
他看到好整以暇坐在巨石上的许清辞,先是一愣,眼中迅速闪过疑惑与警惕。
这小子不急着逃命,反而在此停留,举止着实古怪。
然而,那枚近在咫尺的筑基丹诱惑实在太大,瞬间便将这丝疑虑冲得七零八落,贪婪重新占据绝对上风。
他定了定神,脸上挤出一个伪善而热络的笑容,朝着许清辞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在距离数丈外站定,故作叹息地开口道:
“这位道友,何故走得如此之急?
买卖谈不拢,也不必伤了和气嘛。
钱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再与道友好好商议一番。”
许清辞抬眸,隔着斗篷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钱贵仁见状,心中那点警惕又被压下去几分,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追上后慌了神,故作镇定。
他胆子更壮,声音压低,带上几分不加掩饰的阴狠与威胁:
“道友,明人不说暗话。
你怀揣筑基丹这等足以令无数练气期修士疯狂的重宝,却仅有炼气九层修为,独自在这荒郊野外行走,实乃小儿持金过市,凶险万分,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不若将丹药交予钱某保管,钱某不但可以给你一个更公道的价钱……
嗯,就按方才说的,五百下品灵石,钱某还可立下心魔誓言,放你安然离去,绝不伤你性命,如何?
这总比顽抗到底,落个人财两空的凄惨下场,要好上千百倍。”
许清辞闻言,轻笑了一声,声音透过斗篷传来,带着些许玩味与嘲弄:
“钱管事这番威逼利诱的说辞,如此熟练自然,张口即来,看来这等拦路劫掠,杀人越货的勾当,平日里怕是没少操练吧?”
钱贵仁脸色微变,对方这过于平静甚至带着调侃的态度,让他心中那丝不安再次放大。
但神识反复确认对方只有炼气九层的气息,他又强行镇定下来,色厉内荏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污人清白!
钱某乃是正经生意人,坊间有口皆碑!
方才所言,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世道险恶,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误性命!”
“正经生意人?”许清辞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可惜,你这次看人的眼力,实在是差得离谱。”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字字清晰:“若非冲击筑基之境,之后又需稳固修为,耗费了数年光阴,早就该来清理你这王八蛋了。”
“冲击……筑基?!”
钱管事猛地一怔,随即像是被一道九天惊雷正面劈中,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在脑海中炸开!
“你……你难道是……筑基...筑基期?”
他声音干涩嘶哑,连退两步,脸上的贪婪与凶狠早已被无边的的恐惧所取代,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巨石上端坐的身影,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对方。
许清辞不再多言,心念微动,一直刻意压制的炼气期修为如潮水般褪去所有掩饰,筑基初期的磅礴灵压毫无保留地轰然释放!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岳的气浪猛然扩散开来,卷起地面砂石枯叶,更以一种碾压般的姿态,重重压在钱贵仁的心头与神魂之上。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的根本差距所带来的天然威压。
“筑……筑基前辈!!”
钱管事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浑身像秋风中落叶般剧烈哆嗦起来。
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鼻尖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
先前所有的贪婪、凶狠,此刻全化作了无边的悔恨与恐惧。
他竟然鬼迷心窍,想要打劫一位筑基期修士?!
这简直是蝼蚁撼树,自寻死路!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钱贵仁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
碎石硌破了额头也浑然不觉,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小人有眼无珠,猪油蒙心,冒犯天颜!
小人该死,小人罪该万死!
求前辈开恩,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饶小人一条狗命!
小人愿献上全部身家,从此做牛做马,供前辈驱使……”
“聒噪。”许清辞抬手,随意一挥。
一股无形的气劲隔空撞在钱贵仁胸口。
“噗.....”
钱贵仁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求饶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萎顿下去,眼中只剩下濒死的灰败与恐惧。
“若非顾忌在坊市内动手可能暴露身份,早在万宝阁雅间之内,许某便一掌了结了你。”
许清辞语气平淡。
钱贵仁闻言,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吐血的痛楚都顾不上了,挣扎着还想磕头,语无伦次:
“前辈恕罪……开恩……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
“下辈子,记得把眼睛擦亮些。”
许清辞眼中寒光一闪,不再与其废话,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掌,隔空朝着瘫软在地的钱贵仁轻轻一按。
刹那间,空中灵气剧烈波动,疯狂汇聚。
一只半透明的淡金色巨大手掌凭空显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威压与凌厉锋锐之气,笼罩了下方数丈范围。
这正是筑基期修士方能施展的法力化形手段!
那淡金巨掌甫一成形,便带着一股摧枯拉朽之势,朝着下方瘫软如泥的钱贵仁当头拍落!
钱贵仁只来得及从喉间挤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惨嚎,便被那蕴含筑基真元的巨掌结结实实拍中!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地面明显震颤,尘土与碎石冲天而起。
待得烟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拂散,只见原地赫然出现一个深达尺许、轮廓分明的巨大掌印深坑。
坑底只剩下一滩模糊难辨的血肉与零星的碎裂衣袍布片,钱贵仁其人,连同他炼气十层巅峰的修为,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下,未能留下半点像样的挣扎痕迹。
炼气期十层巅峰修士,在筑基修士含怒一击之下,与寻常蝼蚁并无二致。
许清辞神色漠然,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一粒尘埃。
他挥袖拂开残余的尘埃与血腥气,隔空一抓,将那深坑中一个尚且保持完好的储物袋摄入手中,看也没看便收了起来。
随后,他弹指射出几道炽热而凝练的真元火焰,精准地落在坑底及周围可能沾染血迹的石块上,将现场所有残留的血肉、骨殖痕迹焚烧殆尽,化为青烟。
又信手引来一阵盘旋的山风,将最后一点灰烬与焦糊气味彻底吹散,融入山谷亘古的荒凉之中。
做完这一切,许清辞以神识仔细扫过方圆百丈,确认再无任何痕迹残留,这才重新祭出那柄寻常飞剑,身化一道不起眼的流光,径直朝着流云坊市的方向原路返回。
天际流云舒卷,荒谷寂寂如初。
仿佛他只是外出随意转了一圈,赏了片荒景,方才那场短暂的抹杀,从未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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