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叶那下意识往后缩的怯怯模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印证了黑塔心中的猜测。
她那双由精密机械构成的眼睛仿佛亮起了更具穿透力的光芒，牢牢锁定在凌叶身上，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扫描个透彻。
“呵……”黑塔人偶发出一声了然的轻笑，带着科学家发现有趣样本时的兴奋。
“这小家伙，果然不对劲。之前那股子……嗯，令人印象深刻的力量和气质呢？怎么缩水成这副模样了？”
她的语气直白而毫不客气，目光转向明显有些紧张的三月七，“说说吧，怎么回事？”
黑塔人偶的问题像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三月七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将凌叶往身后又拉了拉。
三月七此刻心里叫苦不迭，她早就知道瞒不过黑塔的眼睛，可真到了要坦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多护着凌叶几分。
凌叶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紧张，小手紧紧攥住三月七的衣角，脑袋微微低着，眼神里满是不安。
艾丝妲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看着凌叶，眼底带着几分担忧，她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凌叶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
三月七有心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但一想到黑塔那恐怖的洞察力和逻辑分析能力，只怕自己那点小心思分分钟就会被看穿，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可要是全都说了，以黑塔对力量的好奇心，指不定会对凌叶做什么测试，凌叶现在这么脆弱，可经不起折腾。
“怎么，还想瞒着我？”
黑塔人偶见三月七迟迟不说话，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
三月七被戳穿了小秘密，脸颊微微一红，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看来是真的瞒不住了，她决定有限度地透露一点信息，希望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她将凌叶往自己身后又护了护，斟酌着词语说道，尽量说得含糊些：“黑塔女士，您也看出来了……凌叶他现在，嗯……情况比较特殊。”
“简单说，他算是……在进行一种重修吧？之前的力量大部分都被封印起来了，需要慢慢重新适应和掌控。”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而认真，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补充道：
“而且，您最好别打什么主意想深入研究他……那位负责照顾他、帮他完成封印的吞先生可是特意交代过的，他就在附近看着呢！要是凌叶出了什么意外，那位先生可是会生气的！”
最后这句，自然是三月七急中生智的胡诌，目的是想借吞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来震慑黑塔，让她有所顾忌。
然而，黑塔是何等人物？她听完三月七这番半真半假、色厉内荏的解释，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重修？力量封印？还有一位神秘的吞先生在暗中守护？”
黑塔人偶饶有兴致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视线再次扫过躲在三月七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观察她的凌叶。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的研究欲望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被彻底点燃了。
一个需要以重修和封印来梳理力量的奇特存在，一位能施展如此手段、连她都难以完全看透的守护者……
这背后隐藏的秘密，简直比她最近研究的任何一个课题都要吸引人！
“放心，”黑塔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更加不放心的安抚，“我只是好奇而已，不会对你的小宝贝怎么样的。”
她特意在小宝贝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带着一丝戏谑。
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凌叶，那眼神，分明像是在打量一个极其珍贵、亟待破解的活体谜题。
三月七看着黑塔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叫苦。
显然，三月七的警告不仅没起作用，反而激起了黑塔更浓厚的兴趣。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她只能紧紧拉住凌叶的手，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一定要尽快带着凌叶离开，绝不能让黑塔把他拐去做测试。
黑塔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三月七的紧张和凌叶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退缩之意。
她心念电转，明白自己以往那种直截了当、甚至带着些许傲慢的邀请方式，对眼下这个心智状态特殊的凌叶恐怕行不通，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毕竟，她可没忘记之前提出研究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小家伙，对成为实验体这件事，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抗拒。
‘名声？呵，看来在某些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黑塔内心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但表面上却迅速调整了策略。
既然强攻不行，那就智取！
尤其是当她意识到，此刻的凌叶不仅力量被封印，连带着心智也似乎退化到了更容易被引导和影响的纯真状态时。
一个绝妙的主意瞬间在她那充满智慧的大脑里成型——忽悠！啊不，是友好地邀请！
‘力量不在线，智商也不在线……’黑塔看着凌叶那怯生生、仿佛一张白纸的模样，感觉自己的研究之魂在熊熊燃烧。
‘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只要方法得当，让他自愿配合我的研究，等他日后恢复记忆和力量，总不能翻旧账吧？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想到这里，黑塔人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探究的锐利切换成了一种……略显生硬，但努力表现出和蔼可亲的微笑。
这表情出现在一向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人偶脸上，显得有些诡异的反差感。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别紧张，小家伙，还有三月七。我刚才只是……职业病犯了，看到有趣的事情就忍不住想研究一下。”
她刻意避开了实验体之类的敏感词，生怕刺激到凌叶。
与此同时，在她本体的操控下，位于空间站主控室的超级计算机正在飞速调取之前的监控记录。
重点分析凌叶在空间站内的行为轨迹和情绪反应，他喜欢看星星？对美食区流连忘返？似乎对机械结构也有点好奇？
信息迅速汇总，黑塔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攻略方案。
“说起来，”黑塔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凌叶身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空间站的观测站最近接收到了来自‘m78星云’的异常波动信号。”
“据说那片星云最近正在孕育新的恒星，光影变幻非常壮观，而且那边的星球盛产一种会发光的、像果冻一样甜甜的宇宙甜品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操控，让观景台侧面的一个全息投影屏悄然亮起，播放起经过处理的、美轮美奂的卡姆斯基星云影像。
同时还附带了几张看起来就十分诱人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云果冻图片。
这一招可谓是精准打击！既投其所好，又用新奇的事物激发好奇心。
凌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他小心翼翼地从三月七身后探出更多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全息屏幕上绚丽的星云和没见过的发光甜点，小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向往。
三月七见状，心里暗道不妙，黑塔女士这糖衣炮弹的攻势来得太快太猛了！
她刚想开口打断，黑塔却仿佛预判了她的行动，继续说道：
“可惜啊，解析那种复杂的宇宙信号，需要非常精密的模拟和计算环境，目前只有我的模拟宇宙能达到那种精度。”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遗憾，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凌叶，“要是能有具备特殊感知力的人协助校准数据，说不定就能更快地锁定信号源，甚至有机会亲眼去看看那片星云，尝尝那里的特产呢……”
这话里的暗示几乎已经明晃晃了。
【进模拟宇宙，来测我，就带你看星星吃好吃的！】
黑塔一边用语言诱惑着，一边缓慢地调整了人偶的站位，看似无意，实则巧妙地挡住了他们返回列车的便捷通道。
她可不能让这送到眼前的完美小白鼠就这么跑了！
凌叶的眼睛更亮了，他抬头看向三月七，小脸上满是期待，小声问道：“三月姐姐，我们……能去看看吗？那个星星，还有果冻，好像很好看、很好吃的样子……”
三月七看着凌叶期待的眼神，又看看黑塔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里暗暗叫苦。
这黑塔，也太会抓小孩子的心了！
可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凌叶，只能硬着头皮对黑塔说：“你可不能骗他！只是去校准数据，不能搞其他花样！”
黑塔立刻点头，语气诚恳：“放心，我说话算话，只是校准数据而已。”
心里却悄悄补充了一句，至于校准过程中，顺便记录点感知数据，应该不算其他花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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