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卡慕和水无怜奈离开，房间内只剩下田纳西和昏迷的罗斯，以及角落里无声运作的医疗设备。
田纳西走到罗斯的接入舱旁，低头看着那张因意识缺失而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柔弱的脸。就是这个女人，因为一句他早已遗忘的、近乎残忍的“劝导”，走上了偏执的复仇之路，最终又在这扇“赫尔墨斯之门”内，因为那份扭曲的信仰而崩溃。
就在他试图理清思绪时，房间内的通讯器突兀地响起，传来巴罗洛那永远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
“哦呀哦呀，测试结果我已经收到了。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呢，小美杜莎。罗斯这颗棋子虽然不够出彩，但是也有她的可取之处——另外，收获了一把疑似‘军刺’，倒也不算亏。”
田纳西站直身体，面向通讯器，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你的‘玩具’性能不错，就是测试品质量参差不齐。”
“呵呵，所以更需要你这双眼睛来甄别啊。”巴罗洛轻笑，“那么，关于这位水无怜奈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理？卡慕那孩子，可不像是有耐心带新人的样子。”
“正因为他没耐心，才能最快试出她的成色。”田纳西淡淡道，“还是说，你对她另有安排？”
“怎么会呢？人既然交到了你手里，自然由你全权处置。”巴罗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微妙，“我只是提醒你，琴酒那边似乎也对这位身手不凡的小姐有点兴趣。毕竟，他最近在清理朗姆的旧部，正缺得力的人手。”
田纳西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人是我测试的，暂时归我处理——琴酒想要，让他自己来找我。”
“有魄力。”巴罗洛的声音带着赞许，却又隐含深意，“那就期待你的‘军刺’能派上用场，而不是……伤到自己。毕竟，我们谁都不希望看到‘赫尔墨斯之门’再次失控，不是吗？”
通讯切断。
田纳西站在原地，墨镜下的目光晦暗不明。巴罗洛的提醒，琴酒的潜在兴趣，水无怜奈的身份疑云，还有昏迷不醒的罗斯……无数线索和压力交织而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是精神过度消耗和记忆碎片冲击的后遗症。
田纳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昏迷的罗斯。
这扇“赫尔墨斯之门”，打开的究竟是忠诚的试炼场，还是释放出了更多不可控的怪物？他亲手重启的这把利器，最终又会指向何方？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在自己混乱的记忆和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找到那条唯一的生路。
*
安全屋内，降谷零刚刚结束一场情报梳理。
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咖啡苦涩气味。朗姆倒台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表面的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
他这个曾经的“朗姆亲信”，如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悬在半空，不知下一刻会被哪阵狂风撕碎，或是砸向何处。
就在他凝神思考下一步行动时，随身携带的、经过多重加密的通讯器发出了特定频率的震动。
不是琴酒那边常用的紧急联络信号，也不是苏格兰的备用频道。
这是一个陌生的、但加密等级极高的信号源。
波本眼神一凛，思索了一阵后，选择接通，但没有开启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屏幕上率先亮起的，是一间装潢古典雅致的书房背景，壁炉里跳动着虚拟的火焰，一个有着浅棕色头发、面容俊朗带着混血特征，眼神却总让人城府颇深的青年，正悠闲地品着一杯红酒。
他看起来年轻，但那份气度与眼神深处的算计，与他的外表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晚上好，波本。”青年开口，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品尝……嗯，我猜是黑咖啡？毕竟朗姆刚走，想来你也没什么心情享受醇酒。”
波本心中警铃大作。
巴罗洛？这个在英国活动，地位超然，甚至在朗姆倒台过程中疑似推波助澜的家伙，为什么会找上他？
“巴罗洛大人，”波本的声音透过变声器，显得冷静而疏离，“找我有何贵干？如果是来确认我是否安分，我想我最近的行动记录足以说明问题。”
他刻意点明自己尴尬的处境，以退为进。
巴罗洛轻轻摇晃着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
“安分？不不不，”他笑着摇头，“组织不需要安分，但需要人才。尤其是像你这样，能力出众，却又暂时……无处安放的人才，如果因为前任上司的……决策失误而受到影响，实在是组织的损失。”
他放下酒杯，目光透过屏幕，仿佛能穿透网络，直视波本伪装下的真实。
“朗姆的时代过去了，波本。树倒猢狲散，但聪明的猢狲懂得寻找下一棵能栖身的大树……你觉得呢？”
“大树很多，但未必都愿意接纳来历不明的猢狲，也未必都稳固。”波本不动声色地回答，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巴罗洛的真实目的。是试探？是招揽？还是为接下来的清洗找个由头？
“说得好。”巴罗洛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更喜欢将之称为‘合作’。我看重你的情报能力，你那些有趣的情报来源，以及……你审时度势的聪明头脑。朗姆倒台前，你似乎就并未完全置身于他的派系争斗中，这很明智。”
波本心中冷笑，面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像是被打动、又带着谨慎的复杂神色：“感谢您的赏识，巴罗洛大人。我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啊……”巴罗洛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笑容渐渐加深，眼底却并没有什么温度:“有时候，把‘分内之事’做到极致，就是最大的价值——我这边，正好有一些……需要极致专注和敏锐度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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