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我只要孙子！赔钱货都该死！”
赵奶奶的尖叫刺破空气，那双只剩眼白的眸子凸起，血丝般的怨气疯狂蠕动。枯瘦的鬼爪撕裂阴风，再次扑来！
婴灵们的哭嚎变得更加尖锐，浓郁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苏小小喘不过气。手臂在一次次格挡中被震得发麻，渡魂尺的光芒似乎都被粘稠的黑暗压制。
就在苏小小感到力不从心，步步后退时——
“姐！”躲在墙角的苏娇娇忽然抬起头，闭着眼睛艰难喊道，“她心里……除了想要孙子，还有好多害怕！”
苏小小的动作一顿。
“她怕儿媳妇永远恨她……怕儿子再也不认她这个妈……怕死了以后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会变成孤魂野鬼……”苏娇娇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她太害怕了……就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那些没出生的孙女身上……”
灵媒体质的感知，穿透层层怨念，直指灵魂深处被掩埋的脆弱。
苏小小心中一震！
她停止挥尺，借着一次成功的格挡后跃，剧烈喘息。汗水浸湿额发，握尺的手微微发抖。
抬头看向蓄势待扑的赵奶奶——那个被婴灵缠绕、因恐惧和偏执而扭曲的身影。可恨之人，竟藏着如此可悲的底色。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物理对抗，而是拔高声音，试图穿透怨念壁垒：
“赵奶奶！你看看她们！看看这些趴在你身上的孩子！”
她伸手指向哭泣的婴灵，“她们不可怜吗？连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因为她们是女孩？”
声音在昏暗的客厅里回荡，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引动契约之力的微弱震慑：
“你的害怕，你的固执，不仅害了她们，把她们变成这样纠缠着你，更害了你自己！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变成这副疯狂模样！”
话语像锤子敲击。赵奶奶狂躁的动作凝滞一瞬，浑浊眼白下意识瞥向自己身上。
“现在放下还来得及！”苏小小趁热打铁，“放下对孙子的执念，放下你的害怕！承认错误，带着她们，一起去地府！那里才有真正的重新开始！”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重重落下：
“难道你想永远留在这里，和这些被你伤害的孩子互相折磨、永无止境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团圆’吗？！”
“地府”、“重新开始”、“互相折磨”、“永无止境”……
这些词语混合着揭示她内心最深恐惧的真相，终于撼动了偏执的堡垒！
赵奶奶彻底停下攻击，僵在原地。身上沸腾的怨气明显紊乱波动。她缓慢又极其艰难地低头，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看”向那些紧缠在她身上，因她执念而痛苦存在的婴灵。
婴灵们感受到她情绪的剧变，充满戾气的哭嚎渐渐平息，只剩下委屈的细微呜咽。她们抬起模糊不清的小脸，用没有瞳孔的空洞眼睛，“望”着这个既是加害者又是共生体的“奶奶”。
怨气依旧浓烈，但那种不死不休的尖锐对抗感，悄然缓和。令人作呕的腐朽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悲伤的静谧。
就是现在！
苏小小福至心灵，立即集中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回想脑海中那份属于摆渡人的【初级超度口诀】传承。将体内最后那点微薄功德之力，毫无保留注入渡魂尺！
嗡——
尺身轻颤，银色符文骤然亮起，散发远比之前纯粹、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洁白光芒。一股莫名力量引导她的手臂，缓缓举起渡魂尺——不再是攻击，而是庄严地指向赵奶奶和婴灵。
她张开嘴，空灵肃穆的声音自然流淌，仿佛借她之口宣诵的法则之音：
“尘归尘，土归土，阴阳有序，黄泉引路！”
“夙愿已了，怨愆尽散，敕令往生，各安其所！”
每一个字清晰无比，带着奇特韵律和重量，敲击在灵魂之上。随着口诀念出，渡魂尺尖端的白光骤然膨胀，化作柔和却浩瀚的光柱，瞬间将赵奶奶和所有婴灵彻底笼罩！
纯粹的白光中，赵奶奶身上浓郁粘稠的黑气如阳光下的冰雪，丝丝缕缕地迅速消散净化。狰狞扭曲的面容逐渐平复，眼中疯狂怨毒褪去，恢复片刻清明，流露出深切的茫然、悔恨与愧疚。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变得纯净透明的婴灵，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悠长叹息。
而那些婴灵，周身不祥的青紫色迅速褪去，变得洁白半透明。她们停止哭泣，小小的身影在白光中舒展，脸上露出懵懂平和的表情，仿佛终于得到解脱和安抚。
白光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最终将他们的身影完全吞没。
当光芒渐渐散去，客厅中空无一物。所有怨气、冰冷、哭嚎声消失无踪。窗外正常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阴冷腐朽的气息一扫而空，虽然依旧满是灰尘，却不再令人窒息。
结束了……
苏小小脱力地跌坐在地，后背靠上冰冷墙壁，大口喘气，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手中的渡魂尺完成使命，化作微光悄然消失，回归灵魂深处的契约印记。
【任务t001完成。目标：赵王氏及附属婴灵x4，已成功引导往生。】
【奖励结算：功德+10，摆渡人积分+10。】
【您已成功通过正式摆渡人实战考核。】
【权限提升：解锁【初级超度口诀】（完整版）兑换权限，需消耗积分：5点。】
【当前状态：功德：20.2，积分：20。】
一连串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之前超度张阿姨时庞大精纯十倍的温暖洪流，猛地涌入体内！这股力量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疲惫身体和干涸魂力，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和力量感。之前的虚弱脱力感一扫而空，连五官感知都似乎更加敏锐。
“姐！你太帅了！太厉害了！”苏娇娇这才敢跑过来，小脸上还挂泪痕，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后怕、兴奋和崇拜，“你刚才念咒的样子！还有那个光！好像真的天师下凡！那个老太太和那些小宝宝……他们真的都走了吗？”
苏小小看着妹妹兴奋的样子，只能苦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的领悟和最后的超度，有多么侥幸，内心又有多么慌乱。但感受着体内增长的力量和脑海中清晰了不少的口诀信息，一种微妙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轻声道：“嗯，都走了。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苏娇娇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刚才吓死我了……那个老太太突然扑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都要完了……”
苏小小拍着妹妹的背，感受着她还在微微发抖的身体，心里一阵后怕，又一阵温暖。
“对了姐！”苏娇娇突然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刚才那个……那个尺子，还有念咒……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已经……那个了吗？”她不敢说出“死”字，用手比划了一下。
苏小小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她拉着妹妹在还算干净的地板上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用妹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娇娇，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很离谱，但都是真的。”
她看着妹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确实死了一次，被漱口水呛死的。”
苏娇娇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
“但我没死透。”苏小小继续说，“地府的阎王说我阳寿未尽，是因为命格被人偷了才倒霉至死。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摆渡人’，就是专门引导滞留人间的亡灵去地府的特殊公务员。”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所以我现在能看见鬼，也有了一些特殊能力。刚才那把尺子和口诀，都是工作装备。”
苏娇娇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所以姐你现在是……地府公务员？专门抓鬼的？”
“不是抓鬼，是引导。”苏小小纠正道，“帮助那些因为执念滞留人间的亡灵解脱，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就像刚才的赵奶奶。”
她顿了顿，看着妹妹：“而你能感觉到鬼魂的情绪，是因为你有‘灵媒体质’。这种体质对灵体特别敏感，刚才就是靠你的提示，我才找到突破口的。”
苏娇娇消化着这些信息，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最后竟然露出几分兴奋：“所以我不是产生幻觉？我是真的有特殊能力？”
“嗯。”苏小小点头，“但这种体质也很危险，容易受到负面能量影响。刚才你就差点被赵奶奶的怨气冲垮。”
她严肃地看着妹妹：“所以答应我，以后如果感觉到不对劲，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不要自己硬撑，知道吗？”
苏娇娇用力点头，随即又好奇地问：“那姐你的命格……”
“正在查。”苏小小眼神坚定，“成为摆渡人，积累功德，我就能获得更多线索和力量。总有一天，我会把被偷走的一切都拿回来。”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屋子还得通风好久才能住人。”
苏娇娇也跟着站起来，突然想到什么，担心地问：“那姐你以后还要经常做这种危险的任务吗？”
“应该吧。”苏小小笑了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没关系，这是我选择的路。而且——”
她看向妹妹，眼神温柔：“现在不是还有你帮我了吗？”
苏娇娇立刻挺起胸膛，虽然腿还有点软，却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没错！以后姐你出任务，我就当你的雷达！我们姐妹联手，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看着妹妹故作勇敢的样子，苏小小心里暖暖的。是啊，她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她拉起妹妹的手：“走吧，先回家。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刚解锁的新功能，而且——”
她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让她尴尬地红了脸：“而且我快饿死了。活着真好，能吃饭真好。”
苏娇娇“噗嗤”笑出声，之前的恐惧和紧张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姐妹俩相视而笑，手牵手走出这个曾经被怨气笼罩的屋子。阳光从楼道窗户洒进来，在她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苏小小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力量，看着身边重获笑容的妹妹，对未来的路，第一次充满了期待。
她，好像真的开始适应这个“摆渡人”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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