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渐渐暗了下去,那棵时序小树苗平静下来,看起来比之前更挺拔了一些。
屏障外,混乱的残影彻底消失,那道裂开的缝隙也像是耗尽了力气,开始慢慢合拢。
林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渐渐亮起来的天光,和几个人还没平复的喘息。
华岁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立刻望向楚珩进去的那道裂缝,它已经缩成一条细线,眼看就要完全关上了。
“他还没出来……”二丫的声音有点发抖。
就在这时,快要闭拢的裂缝里,猛地刺出一截沾着血的枪尖。
紧接着,一道身影有些踉跄地跌了出来。
是楚珩。
他身上战甲破损多处,嘴角带血,手中紧握的长枪上沾满了黑色污秽。
但他的眼神依然锋利,刚落地就站稳了身子,目光扫过大家,最后停在了华岁平静却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还有她手里那盏已经接住了晨光的琉璃盏上。
“源头砍掉了。”他声音沙哑,话说得很短,“是个能控制时间残影的傀儡,后面应该还有人指使。”
司命终于能提笔记下,“晨光已取,战神负伤归来,疑有幕后黑手窥伺于时序长河。”
晨光终于踏实收进盏里,林子重归寂静,那道裂缝在众人眼前彻底合上,连道印子都没留下。
几个人立在原地喘气儿,像刚跑完一场要命的接力赛。
华岁靠着树干坐下,脸色白得跟刚糊上去的纸似的,手腕上的伤倒是合得快,就是人瞧着虚。
她没闭眼,就盯着方才裂缝消失那地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那动作金豆豆熟,是她心里头不踏实的时候才有的小习惯。
楚珩杵在几步外,枪尖还往下滴着那种黑黢黢的粘液。
他随手扯了块还算干净的里襟,慢条斯理地擦枪,从枪头到枪杆,擦得仔细,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
只是擦两下,眼皮就掀起来,往华岁那儿扫一眼;再擦两下,又扫一眼。
二丫蹭过去,想舔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划开的口子,被他用枪杆轻轻挡开了。“无事。”他声音还哑着,听着就疼。
司命蹲在边上翻他那本册子,翻得哗哗响,最后摇头晃脑地总结,“嗯,记是记全了,就是这画面感,啧,还差点意思。”
金豆豆从华岁袖子里探出半个毛脑袋,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小声嘀咕,“这不都回来了嘛,怎么气氛还这么拧巴。”
空气里那股子紧绷劲儿,确实没散。
楚珩擦完了枪,把布随手一团,扔了。
他转过身,还是那副谁都欠他八百年的冷脸,径直走到华岁跟前,阴影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华岁没动,只抬了抬眼。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硬邦邦的,“你,还行?”
华岁扯了扯嘴角,“死不了。”
楚珩鼻腔里极轻地哼了一声,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他忽然抬手,隔空屈指一弹,一道暖融融的金色神光,就这么不由分说地没入了华岁眉心。
华岁身子微微一震,苍白的脸上总算透出点活气来。
她皱眉,“用不着。”
楚珩已经转过了身,把后背留给她,声音依旧又冷又硬,“调息,别拖后腿。”
说完,他就走回原先的位置,抱着枪,闭目养神去了。
二丫眨巴着眼,蹭到金豆豆旁边,用气音说“看见没?我家神君给的可是本源温养光,他自己伤都没好利索呢。”
金豆豆把脑袋缩回袖子里,也小声回:“我家主人也没说谢啊,他俩这死对头的戏码,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司命合上册子,揣进怀里,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
“行啦,”他拉长了调子,像是说给所有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该干的活儿干完了,该吵的架……看来还得接着吵,收拾收拾,下一站忘川。”
离开初生纪前,司命忽然合上册子,“下一处节点,忘川时序旋涡。老臣多嘴一句,那儿的时间是倒流的,诸位说话做事记得反着点。”
众人:“……”
楚珩的目光在司命脸上停了半息,随即转身,率先踏入那通往忘川的光门。背影挺直,没半点犹豫。
华岁垂眸,将袖中探头探脑的金豆豆往里按了按,也提步跟上。裙摆拂过光门边缘,没带起一丝波澜。
二丫甩了甩尾巴,小跑着蹿到楚珩脚边,一同没入光影。
只剩司命留在最后。他慢条斯理地合上册子,又摸出那白玉小壶抿了一口,这才晃晃悠悠跟了进去。
光门里的感觉,跟之前完全两样。
要说是掉进水里吧,这“水”还粘了吧唧的,带着一股子陈年旧事捂馊了的味儿。
四面八方嗡嗡响,哭不是哭,笑不是笑,全是半截话头和没着没落的叹气,听得人心里头发毛。
楚珩走最前头,步子迈得又稳又沉,好像这地方跟他家后院似的。
华岁跟在后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袖子捂得严实,金豆豆在里头扑腾得厉害,估计是吓的。
司命最后一个进来,手里那宝贝册子捂在胸前,嘴里还嘀嘀咕咕,“忘川忘川,可别真把老夫吃饭的家伙事儿给忘了。”
这通道好像没个尽头,眼前永远是那片幽幽的光,就在金豆豆觉得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前头忽然豁亮了。
不是太阳光,是那种搅和在一起的旋涡光,慢悠悠地转,看得人眼晕。
楚珩第一个踏出去。
脚底下感觉怪得很,像踩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踩。往下一看,一条看不见边的大河,正哗哗地往上倒流。
水里头什么都有,碎光片儿、浑汤子,还有好些个定在半空动不了的古怪东西:一朵花开到顶就僵住不动了,一滴眼泪珠子悬在那儿,里头还能瞅见人影。
金豆豆从华岁袖口挣出脑袋,吱了一声:“这、这就是时间倒流?”
他这话音还没落呢,怪事就来了。
旁边那朵定住的彼岸花,忽然噗一声,从开到顶的模样,缩成了个花骨朵。
紧接着,更邪乎的来了。
司命本来正摸着他那小玉壶想喝一口,手刚举到嘴边,那壶里忽然冒出一道水线,自个儿钻回了壶嘴,壶盖儿咔哒一声,自己盖上了。司命举着空手,愣在那儿。
二丫正甩着尾巴,那尾巴尖儿忽然从右甩变成了往左收,整得它自己一踉跄,莫名其妙地倒退着走了两步,一脸懵。
最逗的是金豆豆。他刚才那声吱的尾音,居然从空气里飘回来,又钻回了他嗓子眼,噎得他打了个嗝儿,整只鼠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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