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幽暗,空气浑浊。
林安抬手,金刚镯悬浮而起,柔和却明亮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将洞壁照得清晰可见。
四幅刻画在岩壁上的壁画,线条粗犷古朴,却带着一种直击心灵的叙事力量。
第一幅:商汤时期。
衣着华丽、佩戴骨饰的商朝贵族兼巫师,在高耸的祭坛上主持仪式。
坛高八尺,八个方位各矗立着一尊八尺高的狰狞青铜神像。
祭坛下方,跪缚着大批被俘的羌人,面露绝望。
画面一转,两军交战,商军陷入重围,死伤枕藉。
幸存的商军将士面对强敌,神情悲壮而决绝,纷纷横剑自刎!
画面最后,是殷商王城,赤地千里,商汤于高台之上,置身熊熊篝火之中,仰天祈雨,面容扭曲,似承受着焚身之苦。
天空,乌云密布,将雨。
第二幅:春秋时期。
草原之上,北狄骑兵如潮水般冲击魏军阵列。
魏公战车倾覆,身死乱军之中,画面一角显示其尸身被分食,仅余一副肝脏。
一名身着青色深衣的魏国大夫(弘演)匍匐于残骸旁,痛哭流涕。
旋即,他拔出短剑,毅然剖开自己的腹部,掏出内脏,将魏公的肝脏郑重放入自己体内,以身为棺!
第三幅:春秋时期。
周天子宫廷,一位青衣老者(苌弘)抚琴奏乐,神情庄重。
画面一转,他遭人构陷,被贬斥离京,面容悲戚。
最终,他于荒僻居所内,命仆人捧来一匣,当众剖腹,鲜血汩汩流入匣中。
他留下遗言:“三年后,献此匣于天子。”
三年后,仆人开匣,内中鲜血已凝成一块碧色美玉。
第四幅:战国末期。
楚国郢都,宫殿倾颓,屈原白衣散发,怀抱巨石,立于汨罗江畔,面容悲愤决绝,纵身跃入滔滔江水。
画面切换,秦军铁骑如黑色洪流席卷楚地,为首大将杀气凛然(白起),其军中赫然混杂着不少背负长剑、身着青衣的剑客身影。
林安、彭听风凝神细观。
九婉轻声道:“公子,后三幅婉儿知晓典故。
第二幅是‘弘演纳肝’,忠肝义胆;第三幅是‘苌弘化碧’,碧血丹心;第四幅是屈原‘怀瑾握瑜’,宁死不屈。
只是这第一幅…似是商汤征伐东夷,献祭羌俘,之后自焚祈雨…除此之外,似有深意未明。”
彭听风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沉声道:“这是‘祀戎’!林兄,此乃‘祀戎文明’之遗痕!”
“祀戎文明?”林安目光灼灼看向彭听风,心中对其身份的猜测已呼之欲出。
“正是!”
彭听风指着四幅壁画,语气带着洞穿历史的沉重。
“儒教圣人有训:‘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此乃礼乐文明取代古老祀戎文明之开端。
华夏先秦,实为祀戎鼎盛之世!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礼乐,不过是其华美外袍。林兄且看,”
他指向每幅壁画中那些或主持祭祀、或持剑作战的青衣身影。
“这些青衣人,便是墨者!他们承袭自夏商巫神道统,是祀戎文明的直接继承者!
墨家道统在先秦,曾助秦军铸就‘虎狼之师’,所向披靡!然…”
他话锋一转,带着浓烈的讽刺与悲凉,“至祖龙嬴政之时,墨家与儒教道统之争已至水火。
儒教助嬴政,坑杀墨家大能术士四百六十余人于咸阳!墨家,几近断绝。
可叹天道轮回,儒教随后亦遭‘焚书坑儒’之劫,真乃莫大讽刺!”
林安看着彭听风眼中那份复杂难明的情绪,微微一笑,带着了然:“彭兄对地星华夏典故如数家珍,若你真是蜀中结界之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你乃道门或儒教在此界的传人。”
彭听风微微一怔,旋即坦然,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林兄慧眼,烛照幽微。不错,在下正是儒教圣华天帝——尹喜祖师,留于此界道统的当代传人!”
“尹喜?道门关尹子?怎成了儒教天帝?”林安与九婉皆露惊容。
奥陌陌的光脑也瞬间蓝光大盛,显然在急速记录这关键信息。
彭听风并未直接解释,反而问道:“林兄可知仙女星系监察使?”
“略知一二。闻听有玄始、有夏二位。”林安不动声色。
“华夏儒、道,同源仙巫。”
彭听风点头,“上古之时,与伏羲圣尊并称布道者的老、庄二位,其道法神通与人教女娲圣尊亦多有印证切磋,后辈弟子亦然。
世人只知尹喜祖师随老子圣人化胡西去,却不知其亦在人教之中身负神职,尊号‘圣华天帝’!
千载之前,尹喜祖师证得天帝果位,曾降临此蜀中结界。
然,他察觉此界天道意志有异,牵涉莫大因果,仅收一弟子传下道统,便飘然离去。
而所传之法,非其本门,乃其挚友列子所着——《冲虚真经》!”
奥陌陌光脑闪烁频率更高,这信息超出了他数据库的记载。
林安作恍然大悟状,随即追问:“尹喜天帝后来去向何方?可知老、庄圣人踪迹?”
彭听风遗憾摇头。
林安不再追问,目光重移壁画,仿佛不经意道:“彭兄之意,这四幅壁画乃尹喜天帝所留?”
彭听风指向壁画旁那行寥寥两行小字。
彭听风那粗短的手指重重戳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几道深刻如刀凿斧刻的篆文里。
“林兄,你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在这幽深死寂的岩洞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林安的目光顺着那颤抖的指尖落下。
石壁之上,几个沉雄古拙的大字赫然在目:“人族者先天道体,人类者后天藏行!”
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窜过林安的脊髓。
这并非寻常警语,而是人间道门流传千古的深邃谶言,此刻竟出现在这禁忌之海的孤岛深处,如同命运掷下的冰冷骰子。
“这是墨家之秘!”
彭听风胖脸上的油滑此刻被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取代,他急促地解释,“有巢氏遗泽的巫道仙脉,最终由‘有夏’监察使收束,定为墨家!
四幅壁画皆墨家悲歌,又有此谶语为证……更关键的,是这‘好生讳’的印记!”
他指向壁画右下角一个微小的符号——祝由符箓的开笔佛头,萨祖传于王灵官的渡世心印。
“此印与尹喜天帝坐镇南离火域道观中的印记,一模一样!定是圣华天帝亲临此绝地所留!”
尹喜天帝!儒道双修的圣华天帝!
林安的目光扫过那四幅承载着决绝与牺牲的壁画,最终落回那八个大字。
这位天帝踏足此寂灭孤岛,留下这壁画与谶言,究竟意欲何为?
一股巨大的疑惑如同深渊,在他心头无声蔓延。
“公子,”九婉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狐族特有的敏锐。
她纤纤玉指点向第三幅切腹图,“此图……让婉儿想起R国武士的切腹。为表忠烈,临敌不降,剖腹挑肠,暴烈决绝。
其形酷似,其魂却与华夏温良仁恕之道南辕北辙!”
‘R国……鬼奴之地!’
林安脑中电光石火,那一段关于众帝文明的影像记忆被骤然点亮。
他猛地俯身,动作快如疾风,双臂灌注金仙之力,将那两具倚在洞壁、散发腐朽气息的蜥蜴人骸骨粗暴地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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