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金色的瀑布，瞬间冲垮了法院门口那层厚重的阴霾。
“出来了！楚神出来了！”
“英雄！这是我们的英雄！”
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炸裂，无数闪光灯将法院门口映照得比正午还要刺眼。鲜花从四面八方飞来，铺成了一条通往自由的锦绣之路。楚天站在台阶上，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不再夹杂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空气。
是自由的味道。
甜的，也是滚烫的。
韩清雪站在他身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挤到了外围。楚天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只是对着镜头挥了挥手，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刚不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审判，而是去菜市场买了个菜。
上了车，喧嚣被隔绝在车窗之外。
驾驶座上，石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楚天，那张刚毅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却又带着一丝不解。
“大哥，咱们回公司？还是去老宅？伯父伯母都在等着给您摆接风宴呢，据说把龙城最好的厨子都请去了。”
楚天靠在椅背上，摇下半扇车窗，任由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眼神里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不，先不回家。”
楚天弹了弹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去海边。去黑石监狱。”
石磊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抖，车身晃了一下。
“去那儿干嘛？那鬼地方晦气得很，咱们好不容易才出来，再去……”
石磊下意识地想要劝阻，那地方对他来说，全是糟糕的回忆。吃馊饭、睡湿地板、还要时刻提防着被人捅刀子。
“去看看。”
楚天打断了他，语气虽然轻，却不容置疑。
“有些东西丢在那儿了，得去拿回来。不，准确说是去放下来。”
石磊不再多话，一脚油门，黑色的轿车如同一道利箭，朝着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快艇切开波浪，那座孤悬海外的岛屿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不一样了。
曾经那座阴森恐怖、仿佛巨兽蹲伏在海面上的黑石监狱，此刻已经被脚手架包围。巨大的塔吊在空中挥舞，原本高耸的围墙被推倒了一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铁门也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正在施工的巨大牌匾——“龙城警示纪念公园”。
“呵，动作倒是挺快。”
楚天轻笑一声，跳上码头。这里的空气里不再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取而代之的是咸湿的海风和水泥搅拌的味道。
门口的施工队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来，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刚想阻拦，却被石磊那铁塔般的身躯一瞪，立刻缩了回去。楚天摆摆手，示意石磊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那些碎裂的混凝土块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b区，走廊。
这里曾经是他的地盘，是他崛起的地方。两旁的牢房门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角还残留着几块发霉的床板。
楚天走到最深处的那间牢房，那是他刚进来时住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觉醒系统、第一次杀人立威的地方。
墙壁上，还留着几道暗红色的痕迹，那是前任狱警张彪留下的血，虽然已经被岁月氧化成了黑褐色，但在楚天眼里，依然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那冰冷粗糙的墙壁。
那一刻，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绝望、愤怒、隐忍、爆发……
那个曾经一无所有、被踩在泥里摩擦的楚天，仿佛就站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现在的自己。
“那会儿真惨啊。”
楚天自嘲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刚入狱的自己，满身是伤，眼神却比狼还要凶狠。
那时候他只想活下去，只想复仇。为了这个目标，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冷血的机器。他利用系统，利用人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一步步爬上了权力的巅峰。
他赢了。
赵无极死了，仇人灭绝了，家族复兴了。
但他把一部分的自己，永远地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留在了那数不清的算计和杀戮中。
“呼——”
楚天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它在空中慢慢消散。
“都结束了。”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那个过去的自己告别，也像是在对这座承载了他太多黑暗过往的监狱告别。
系统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复仇的怒火也已经燃尽。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满身戾气的“判官”，他是楚天，是父母的儿子，是妹妹的哥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转身走出牢房，没有回头。
阳光从坍塌的屋顶缝隙里洒下来，正好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走出大门的时候，石磊正靠在车边抽烟，看到楚天出来，立刻掐灭烟头迎了上来。
“大哥，完事了？”
石磊看着楚天，觉得大哥似乎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以前的大哥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而现在的大哥，虽然依旧威严，但那种逼人的杀气却收敛了许多，变得更加深邃，也更加从容。
“嗯，完事了。”
楚天拍了拍石磊的肩膀，抬头看了一眼那块正在施工的牌匾，眼神中最后的一丝阴霾彻底散去。
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这座曾经关押着无数罪恶与绝望的牢笼，终将被时间掩埋，变成孩子们嬉戏的公园。而属于楚天的全新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
“走吧，回家。”
楚天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语气轻松得像是个刚放学的孩子。
“好嘞！回家！”
石磊咧嘴一笑，发动了车子。
引擎轰鸣，轿车绝尘而去，只留下那座正在被拆除的废墟，孤独地矗立在海风中。
“再见了，黑石。”
楚天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岛屿，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轻轻说道。
“这一次，我是真正的，彻底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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