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澜，多谢带路。”
阴鸷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坛内回荡，带着令人不适的回音。
合欢宗大长老殷若离缓缓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诡异青黑色刺青的脸，浑浊的双眼死死锁定在萧云澜身上。他手中那柄森白骷髅杖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杖头镶嵌的紫黑色宝石内，一道魂魄正痛苦地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啸。
“若非你拼死护着这丫头，耗尽灵力抵御天劫，老夫还真寻不到这处深藏的上古祭坛。”殷若离枯瘦如柴的手指，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摩挲着杖身上冰冷的骨纹，宝石内的魂魄随之剧烈震颤。
萧云澜强撑着从地面站起，踉跄一步，却依旧坚定地将昏迷的柳月娘护在身后。他扫过祭坛四周的古老符文，声音冷冽刺骨：“原来你一直跟踪至此。从何时开始？”
“从你亲口告知老夫，这丫头身负万中无一的‘玄阴之体’那一刻起。”殷若离咧开嘴，笑容阴森，“你以为老夫会蠢到相信，堂堂玄天宗首徒，未来的正道魁首，会真心与我合欢宗这等‘邪魔外道’合作？你利用老夫打探消息，老夫何尝不是在利用你这块‘敲门砖’？”话音未落，他猛地将骷髅杖往祭坛地面重重一顿，杖中魂魄爆发出更加凄厉刺耳的尖啸，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一旁的顾九渊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萧云澜！你竟将月娘身负玄阴之体的秘密，透露给了这老匹夫？！”
“我女儿！”大长老如同被戳中逆鳞，布满刺青的脸庞因暴怒而扭曲变形，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当年若非帝月涴那个贱人！我可怜的红药怎会落得魂魄被囚、生不如死的下场！”他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指向萧云澜身后的柳月娘，指甲竟“嗤”地一声暴涨三寸，泛着幽蓝的毒光，“现在！立刻！把她交给我！”
萧云澜指尖微颤，将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灵力被强行汇聚于掌心，虚空中响起一声清越却带着疲惫的剑鸣：“休想！”
“哦？”殷若离阴恻恻地一笑，故意放慢脚步，一步步向前逼近，“我们之间的盟约，就此作废了？玄天宗那至高无上的掌门之位，你也不想要了？”他语速缓慢，“说好的，只要寻到混元珠，老夫埋在玄天宗的所有暗线，都将倾尽全力助你登上掌门宝座……”
“噗嗤…”顾九渊突然笑出声来，抬手随意地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老东西，你凭什么觉得萧云澜会帮你？你可知他是谁？”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挑衅地扫过萧云澜铁青的脸，“他就是三百年前，……”
大长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追问：“三百年前什么？”
萧云澜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顾九渊，带着浓烈的警告和杀意：“顾九渊！你还知道什么？再敢多嘴一句试试！”
就在此刻！
祭坛中央，那半颗悬浮的混元珠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原本沉寂的混沌气息疯狂地翻涌、扩散，瞬间充斥了整个祭坛空间。珠体表面流光溢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激烈搅动。
殷若离眼中贪婪的精光暴涨，脸上露出狂喜：“看！连上古至宝混元珠都认可了！这就是天意！天命在我！哈哈哈！”
“天意？”顾九渊嗤之以鼻，冷声讥讽，“帝月涴的转世之身，岂容你这等腌臜老物玷污！”
“你说什么？！”大长老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度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布满刺青的面皮剧烈地抖动着，“她…她是…不可能！帝月涴明明已在三百年前…战死魂消！”
“当年帝月涴修炼《玄阴轮回诀》，主魂战死前，拼尽最后力量将一缕副魂送入轮回，以求重生之机。”顾九渊一字一顿地说，眼中燃烧着执着的火焰，“这三百年来，我踏遍九州四海，历经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找到她！”
轰隆隆——！
整个祭坛猛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混元珠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刺目，如同一轮小型的太阳在祭坛中心爆发，磅礴的能量波动横扫而出！
殷若离很快从震惊中恢复，眼中贪婪更甚：哈哈哈！既然如此，这具身体就更要归我女儿所有了！混元珠力量彻底暴动，正是移魂换魄、夺舍重生的最佳时机！
他猛地将骷髅杖高举过头顶，杖中那道属于殷红药的魂魄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尖叫，“萧云澜！你现在灵力枯竭，重伤垂死，拿什么来拦我？！”
“住手！！！”萧云澜目眦欲裂，嘶吼着不顾一切向前冲去。然而，骷髅杖上爆发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胸口。他如遭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连退七步，“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染血的手指在坚硬的地面划出数道深痕，才勉强稳住身形。
殷若离狞笑着，布满皱纹的老脸因兴奋而扭曲，手中骷髅杖顶端的紫黑宝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寸寸龟裂：“萧云澜，挡下那么多道天劫，你还能站着已是奇迹，还想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
咔嚓！砰！
宝石彻底炸裂！一道赤红、凝聚着无尽怨毒与渴望的魂魄，如同离弦之箭，直扑柳月娘眉心要害！
“月涴——！”萧云澜肝胆俱裂，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喷在掌心，双手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结出一个残缺不全、却闪耀着微弱金光的防御法印，勉强挡在柳月娘额前。
滋滋滋——！
赤红魂魄撞上法印光幕，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响，黑气翻腾。光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那殷红药的魂魄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冲击、钻探，虽被阻了一瞬，却依旧顽固地、想一点点地穿透光幕，向柳月娘的灵台识海钻去！
“没用的废物！垂死挣扎！”大长老狂笑不止，骷髅杖随意一挥，将已是强弩之末的萧云澜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冰冷的祭坛石壁上，滑落在地，气息萎靡。
他正欲上前补上致命一击，彻底解决这个碍事的家伙，身后却传来顾九渊那带着戏谑、慢悠悠的嗓音：
“哎呀呀，我们堂堂玄天宗首徒，正道未来的希望，这就躺下了？真不经打啊。”
萧云澜艰难地抬起头，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只见顾九渊不知何时已斜倚在祭坛边缘一根巨大的青铜柱旁，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又冰冷的讥讽笑意，完全没有半点要出手相助的意思，仿佛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好戏。
“你…！！咳咳…”萧云澜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涌出的鲜血，充满了愤怒与绝望的质问。
大长老得意忘形，放声大笑：“哈哈哈！萧云澜！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护得住谁？自身都难保的可怜虫！”
他猛地再次挥动骷髅杖，杖身黑芒暴涨，指向正在被殷红药魂魄侵入的柳月娘，“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女儿红药，马上就能将这丫头的魂魄撕成碎片，占据这具完美的玄阴之体！哈哈哈！”
“啧啧啧，真惨啊…”顾九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萧云澜，语气轻佻，“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看来没了玄天宗做后盾，也不过如此。”
萧云澜怒火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强忍着剧痛，用剑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顾九渊！你再不出手，月涴她…”
“垂死挣扎！看你能撑几息！”大长老狂笑着，骷髅杖血芒更盛，准备给予萧云澜和那脆弱的护盾最后一击。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倚在青铜柱上的顾九渊，眼中那抹戏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锐利与冰冷的杀机！就在大长老的注意力完全被萧云澜那摇摇欲坠的护盾和柳月娘吸引的刹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大长老猖狂的笑声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他布满刺青的老脸上，狂喜瞬间凝固，化为极度的震惊与茫然。他不可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干瘪的胸口。
一柄泛着幽冷寒光、造型奇诡的长剑，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他背后穿透了他的后心！染血的剑尖，正残忍地从他胸前透出，滴滴答答地落下粘稠的黑红色血液。
“呃啊——小辈，你竟敢！！” 心口被刺穿的剧痛和死亡的恐惧让殷若离瞬间清醒，喉咙里爆发出惊怒的嘶吼！
身为元婴后期修士的强悍身体和凶性被彻底激发！他竟不顾致命的贯穿伤，干瘦的身体猛地绷紧，像垂死的凶兽爆发出最后一股恐怖的巨力！
紧贴在他身后的顾九渊眼神一冷，显然没料到这老家伙如此凶悍顽强。他反应快如闪电，在对方身体绷紧、力量爆发的瞬间，握剑的手腕猛力一拧一绞！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响起！剑身在殷若离的心脏附近撕裂开一个恐怖的创口！
与此同时，顾九渊借着拧绞剑柄的反冲力，加上对方爆发出的那股巨大冲击，身影如鬼魅般向后急退！虽然险险避开了正面冲击，但仍被那股狂暴力量的余波扫中，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硬生生震退三四步才站稳，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啊——！” 殷若离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摇晃，伤口像开了闸一样喷涌出大股暗紫色的血液。他的脸色瞬间灰败如土，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佝偻着身体剧烈咳嗽，然而，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燃烧着更加怨毒疯狂的火焰，死死钉在顾九渊身上，仿佛要把他烧穿！
顾九渊抬手，用拇指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仿佛那点伤微不足道。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呵，老东西，真以为你那废物女儿能得手？帝月涴也是你能动的？”
几乎就在顾九渊被震退、殷若离遭受重创的同一瞬间！
萧云澜那本就脆弱不堪的护体灵盾，因他心神剧震和灵力彻底枯竭，“啵”的一声轻响，彻底破碎消散！
失去了最后的屏障，那道被阻隔了一瞬、早已蓄势待发的殷红药魂魄，如同找到了决堤的缺口，瞬间完全没入了柳月娘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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