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涧之上,四座悬浮石台如风中残烛,形同风烛残年老者崩坏的牙床,蛛网般的裂纹爬满青黑色岩面,刻满玄奇符文的石粉簌簌剥落,随阴风打着旋儿飘散进深不见底的渊薮。本应维系虚空的神异灵力已如风中残烛,幽涧下的噬灵邪风显然比预想中更为猖獗,正贪婪地啃噬着最后的生路。
原计划三分钟轮流通行的方案已成泡影,最后那座殉道台此刻连完整轮廓都已模糊,仅剩半截焦黑基座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崩解速度比预计快了数倍不止。呼啸的罡风卷着石屑摩擦的声,像极了死神在耳边摇动的催命铃。
寒意如毒蛇般缠上每个人的脊背,队员们脸色煞白,眼神在彼此脸上交换着惊惧与凝重。素来沉稳的队长喉结滚动了两下,率先打破死寂:按灵力序列排序,我断后压阵。他指向第一座石台,指尖划过之处,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碎石便簌簌坠落深渊。
不可!戴眼镜的青年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语速快得像爆豆,轮盘逆序!让最不可能生还的人殿后!队长您是唯一熟记星图路径的人,居中才能确保后续者不迷失方向。况且前位踏足者承受的冲击力最大,后位石台因共振崩解的风险更高——尤其最后一座殉道台,根本就是踏上去就会粉身碎骨的死局!
一直抱剑而立的少年突然抬眼,剑穗垂落如死蛇。他声音冷得像碎冰撞玉:谁留最后都是死。殉道台最多再撑十息,断后的人连跳的机会都没有。短短一句话,却像千斤巨石砸进死水潭,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表情。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戴护腕的术士则垂首盯着不断剥落石屑的地面。眼镜青年重重吐出白雾,声音艰涩得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所以...必须选最强的留下,争取让我们三个...活下来...
住口!队长猛地攥住少年前襟将他提至眼前,腰间古剑的剑鞘撞在少年胸口,必须给我活下来!把他们安全带过去!听明白了没有!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指节却捏得发白。
话音未落,最后那座殉道台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半截断裂的岩块裹挟着刺耳尖啸坠入深渊!
队长最后深深剜了少年一眼,掌心烫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替我带他们走。目光依次扫过少女含泪的眼、术士颤抖的手、少年冰封的眸,最终定格在那串摇摇欲坠的石路上,声浪陡然拔高,竟压过了深渊的呼啸:出发!我来开路!
队员们如精密仪器的齿轮般迅速归位,在崖边排成生死链条。护腕青年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第一座石台,一声脆响,石台当即向深渊沉落半尺。队长紧随其后,如猎豹般蹬地跃起,古剑在石台上划出一串火星——
生路已成一道通往地狱的单行线,每道跃动的身影都在与死神共舞。深渊底部翻涌的暗紫色雾气中,仿佛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正注视着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跨越,秩序背后,是无法逆转的残酷——总有人要成为深渊的祭品。
队伍如蜈蚣般在虚空延展,身后是不断崩塌的绝望。站在队伍最末端的死亡顺位,少年缓缓抬起按在剑柄上的手,青铜古剑发出一声压抑的嗡鸣,剑穗无风自动。这柄传承百年的古物似有灵性,正与主人一同感受着这场生死抉择的沉重。
队长的怒吼从前方传来,一场向死而生的豪赌,在风声呜咽与心跳如擂鼓的死寂中,正式拉开序幕。
墨七的暴喝声撕裂空谷,他如苍鹰扑兔般跃向第一座石台,脚下残岩当即崩裂成齑粉!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膝盖弯成诡异的角度,却死死钉在原地,喉间涌上的腥甜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未等视线聚焦,他已锁定前方那座如风中芦苇般摇摆的石笋。
云逸!坐标!吼声在岩壁间撞出重重回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战场决断。这位肌肉虬结的壮汉并非有勇无谋之辈,深知此刻唯有身后智囊的计算才能撕开生路。
云逸双目微阖又骤然睁开,眼底倒映着四座石台的虚影,仿佛将整片空间都纳入了计算。他左手五指在虚空中划出残影,指尖灵力凝结成细密的光点,如拨弄命运的算珠:东南偏十五度!落点在石笋三分之二高度!还有半息!
收到!墨七暴喝着踏碎脚下呻吟的岩石,魁梧身躯化作离弦之箭。就在跃出的刹那,他突然旋身猛踹残岩,将其彻底蹬碎!碎石如箭矢般射向深渊,反作用力却让他的身形更快三分。
就是现在!云逸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剖开狂风的呼啸。三道黄符从他袖中疾射而出,符纸边缘因灵力激荡而微微卷曲。
墨七的脚尖堪堪触及石笋,整座石柱竟从中断裂!他只觉脚下一空,心脏骤然缩成一团!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黄符在他身侧炸开金光,化作两团直径丈许的灵力光垫。墨七生死关头爆发潜能,左手如铁爪般抓住左侧光垫边缘,借着那刹那的凝滞之力猛然旋身!
云逸的指令与墨七坠落的惊呼同时炸响!这道命令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光垫只能支撑半息,这是用灵力硬撑开的最后生机!
墨七眼角余光瞥见第三座石台正在龟裂,距离足有十丈之遥。他牙关紧咬,青铜剑在掌中发出渴望饮血的嗡鸣。身后还有三个人要过,他不能死在这里!
喜欢戒灵九霄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戒灵九霄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