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扣住她脚踝，力道很轻，却让她动弹不得。
姜昭没挣扎。
她低头看那枚青铜指环，上面刻着一个“云”字。是母亲的戒指。她记得这枚戒指，穿书前一晚，母亲在视频里还戴着它，笑着说：“昭昭，早点睡。”
她喉咙发紧。
掌心伤口还在流血，血滴在光桥上，被迅速吸收。左肩脱臼的地方传来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铁片刮过骨头。她没管伤，只是慢慢蹲下，和那只手的主人平视。
黑暗中，一道身影浮现。
楚云裳站在舱门内，穿着白色实验服，面容清晰，眼神温柔。她看起来和记忆里一样，没有变老，也没有受伤。
姜昭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妈？”
楚云裳没回答。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光幕展开，显示的是《云裳日志》的最终页——子承母命，魂归本源。符文阵列与姜昭识海中的玉简完全吻合。
姜昭闭眼，激活玉简底层权限。九项数据同步比对：笔迹、虎符波段、电报节奏、灵气图谱、心跳频率、dNA残留、神识波动、血脉共振、玉简共鸣。
全部匹配。
这不是复制体，不是幻象，是真实的楚云裳。
她睁开眼，金瞳微闪，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行泪。她抬手抹掉，动作很重，像是要把什么情绪也一起擦掉。
她说：“你说过，钥匙要亲手交给我。”
楚云裳笑了：“现在，它认你了。”
姜昭没再说话。
她把玉简从胸口取下。翡翠吊坠褪去伪装，化作一卷破损玉简，表面裂纹密布，却隐隐泛着金光。她以指尖划破掌心，将血抹在玉简上，同时在空中画出符文阵。
血丝连成线，符文亮起。
她深吸一口气，灵鞭从袖中滑出，缠住自己后颈。这是为了防止融合时神识崩溃。她知道，玉简和意识体同源，但阶位不同。强行融合，轻则昏迷，重则神魂俱灭。
但她必须试。
她纵身一跃，将玉简狠狠按向母亲眉心。
轰！
白光炸开，无数画面涌入识海。
幼时，母亲教她写第一个字，纸上是歪歪扭扭的“昭”。
穿书前夜，电脑弹出邮件，标题是“你愿意重启人生吗”，发件人是“云”。
实验室里，楚云裳躺在玻璃舱中，手指贴在内壁，嘴唇动着，无声说：“活下去。”
记忆如潮水冲刷。
姜昭跪倒在地，抱住头，牙齿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她没松手，玉简仍在融合，光越来越强。
楚云裳的身影开始变淡。
姜昭抬头，看见母亲的脸正在透明化。她伸手想抓，却只穿过光影。
“别走……”她声音发抖，“再陪我一会儿。”
楚云裳伸出手，虚抚她发尾：“昭昭，妈妈一直看着你。你不是实验体，你是我的女儿。”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你做得很好。”
姜昭没哭出声，但眼泪一直在流。她死死盯着母亲，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头里。
楚云裳缓缓后退，手中凝聚出一枚蓝光钥匙。钥匙通体透明，内部有数据流旋转，像是一颗活着的心脏。
她轻轻一推。
钥匙飞入姜昭掌心。
“书世界不该是牢笼。”她说，“去解开它们。”
姜昭握紧钥匙，指节发白。
楚云裳的笑容渐渐模糊，身影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
那一刻，整个书阁开始震动。
警报响起，机械音冰冷播报：“核心程序自毁启动，倒计时六十秒。所有数据通道即将关闭。”
地面裂开，光桥崩解，四周的世界投影疯狂闪烁。知青村、大胤宫城、末世基地、星际学院……一个个场景在虚空中破碎。
姜昭没动。
她单膝跪地，一手握着基因钥匙，一手攥着玉简残片。血从掌心渗出，染红了钥匙表面。她把钥匙贴在额头上，瞬间读取信息。
【实验终止协议已激活】
【所有书世界权限移交至027号宿主】
【命运书阁控制权待夺取】
她站起身。
左肩还在疼，但她挺直了背。她望着四周崩塌的空间，望着那些正在消失的世界投影，望着母亲最后站过的地方。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所有混乱：
“管理局……你们的末日到了。”
话音落下，钥匙突然震动。
一道新提示浮现：
【检测到S级权限持有者】
【是否接管所有书世界？】
【是 \/ 否】
姜昭没选。
她盯着“是”字，手指悬在半空。
就在这时，玉简突然发烫。
识海中，扶桑林剧烈摇晃。百棵扶桑树同时震颤，根系交织成网，锁住一段正在逃逸的数据流。那数据流扭曲挣扎，最后凝成一行字：
“别来找我。”
姜昭瞳孔一缩。
这是母亲在日志里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终于明白——母亲不是不想见她，是怕她来。怕她为了救她，把自己也搭进去。
而现在，她来了。
她完成了融合。
她拿到了钥匙。
她不再是那个被动穿书的社畜，也不是哪个世界的炮灰女配。
她是姜昭。
是楚云裳的女儿。
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人。
她抬起手，按下“是”。
瞬间，所有书世界的声音涌入识海。
某个加班到凌晨的社畜停下敲击，抬头看向窗外。
某个被退婚的郡主冷笑一声，把婚书扔进火盆。
某个异能学院的差生举起手，火焰第一次稳稳停在掌心。
枷锁松动。
觉醒开始。
姜昭站在崩塌的核心舱前，手中钥匙蓝光暴涨。玉简悬浮在她头顶，自动修复裂痕，金光流转。
她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裂开更深，数据流如瀑布倾泻。她的鞋踩在断裂的符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又走一步。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烧焦的纸味和旧时光的气息。
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空荡荡的光桥，和一片正在熄灭的星点。
她转回头，继续向前。
钥匙在她手中发烫，像是有了心跳。
她低声说：“妈，我接住了。”
下一秒，空间猛然塌陷。
她整个人被拉向深渊，身体失重，意识却异常清醒。玉简护住识海，钥匙引导方向。她在坠落中睁着眼，看见无数书世界的入口在眼前闪过。
她没有闭眼。
她等这一刻太久了。
就在她即将被吞入黑暗时，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抓住她的手腕。
那只手戴着青铜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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