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衍宗悄然离去,两人并未急着返回南风国都城。
敖烬寻了一处绝佳的观景点。那是一座不知名的孤峰,峰顶平滑如镜,四周是翻涌的云海,远处夕阳正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熔金。
叶染没有看风景。
她盘膝坐在崖边,双目紧闭,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专注。那张总是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脸上,此刻一片沉静,仿佛连吹过峰顶的猎猎罡风,都无法在她心湖中激起半点涟漪。
敖烬在她身旁坐下,没有打扰,只是将那件从凡间买来的、绣着精致竹叶的披风,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叶染的识海,此刻已化作一张覆盖整个三界的无形之网。
她没有刻意去搜寻什么,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个被她亲手“重启”过的世界的脉搏。
天道崩碎,旧的规则枷锁已然消失。三界的天地脉络,在混沌灵珠的修复下,正以一种全新的、更自由的方式运转着。灵气充沛,生机勃勃,一切都欣欣向荣。
然而,在这片和谐的乐章之下,总有那么几个不合时宜的、尖锐的杂音。
第一个杂音,来自天衍宗的思过崖。
那是一股正在被强行扭曲、压缩的怨念。它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生铁,每一次捶击,都迸射出更加怨毒的火花。沈清辞,这件由“拾荒者”精心打造的“人造伪神”,正在按照他们的剧本,有条不紊地成型。
叶染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
意料之中,乏善可陈。
她的神念没有过多停留,如水银泻地,继续向更广阔的天地蔓延。
很快,她捕捉到了第二个杂音。
它来自南境,黑风山的方向。
那是一股新生的、混乱的、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邪恶能量。它很弱小,像一株刚从毒沼里钻出的幼苗,但它的根,却扎得极深,汲取着最纯粹的“恨”作为养分。
而这股恨意的指向,无比清晰——是她,叶染。
“林薇薇……”
叶染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被净化了邪气,抹去了记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可她骨子里的那份“不甘”,终究还是成了最好的引线,被“拾荒者”轻易地点燃了。
真是个……不长记性的孩子。
叶染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看着宠物屡教不改的、淡淡的腻烦。
随即,第三个,也是最微弱的一个杂音,从万妖窟的方向,幽幽传来。
它不是一股能量,而是一段被加密过的、极其隐晦的意念波动。它像一条藏在阴沟里的毒蛇,悄悄吐着信子,将它收集到的情报,传递给黑暗中的主人。
这股意念的源头,卑微,弱小,充满了压抑的、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怨毒。
柳如烟。
叶染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沈清辞是“拾-荒者”摆在明面上的王牌,是他们用来攻城的主力。
林薇薇是被他们重新武装起来的弃子,是一枚用来骚扰和消耗的棋子。
而柳如烟……
她才是那把藏在袖子里的,最不起眼的,却可能在最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的匕首。
主攻、骚扰、暗杀……这帮藏头露尾的家伙,倒是把兵法玩得挺溜。
叶染缓缓睁开了眼。
夕阳的余晖,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投下两点金色的碎光。那片刻的沉静被打破,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洞悉了一切的了然,以及一丝被扰了清净的、不加掩饰的烦躁。
“怎么了?”敖烬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没什么。”叶染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是发现,家里进了几只蟑螂,不仅没被踩死,还学会了分工合作,准备建个窝。”
敖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云海深处。他虽不如叶染那般能洞悉人心与因果,但也隐约察觉到,三界之中,有几股不甚安分的气息,正在暗中滋长。
他没有多问,只是道:“需要我把它们清理掉吗?”
“不必。”叶-染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一脚踩死太便宜它们了。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世界打扫干净,总得让它多维持一会儿。要是现在就弄得血肉横飞,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心血?”
她走到崖边,俯瞰着下方那片被暮色渐渐笼罩的大地。
“天道虽灭,但它的‘尸体’还在。”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它留下的那些因果,那些曾被它选中的‘宠儿’,还有那些因剧本崩塌而心生怨怼的失败者……这些,都是它的‘余孽’。”
“他们就像依附于尸体生存的蛆虫,总以为自己能靠着啃食腐肉,重新长出翅膀来。”
叶染很清楚,沈清辞、林薇薇、柳如烟,这些人不过是表象。
真正的对手,是那些躲在幕后,试图利用这些“余孽”来撬动她所建立的新秩序的“拾荒者”。
他们不敢直面自己,便只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如同瘟疫般的手段,在暗中散播仇恨与混乱。
这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就像你好不容易搭建了一座精美绝伦的沙堡,总有那么几个讨厌的熊孩子,趁你不注意,偷偷跑过来,在你城堡的根基上,撒尿。
毁不掉,但恶心。
“真麻烦。”她撇了撇嘴,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敖烬看着她那副难得显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懊恼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伸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重新拨到耳后。
“既然觉得麻烦,那就一次性解决。”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告诉我,你想先从哪一处开始。”
叶染侧过头,看着他那双映着漫天霞光的灿金眼眸。
那里面,没有疑惑,没有探究,只有最纯粹的信任与纵容。
仿佛只要她说一句话,他便能为她荡平三界,让所有杂音都归于沉寂。
叶染心头那点烦躁,忽然就散了。
是啊,有什么可烦的。
不过是几只自以为是的虫子罢了。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漫天瑰丽的晚霞映衬下,明媚,张扬,却又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属于魔尊的恶意。
“你说得对。”她踮起脚,凑到敖烬耳边,吐气如兰,“游戏嘛,当然要一个个地玩,才有趣。”
她退后半步,歪着头,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了点,似乎在认真地盘算着。
“那个被养成怪物的‘伪神’,火候还差了点,现在动他,味道不够醇厚。”
“那把藏在阴沟里的‘匕首’,太过弱小,连让我拔刀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指尖,最终,遥遥指向了南境的方向,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危险。
“就从那个……急着寻找‘新生’的丧家之犬开始吧。”
“我忽然有点好奇,”她转过头,对敖烬眨了眨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看好戏的光,“当一个人从地狱边缘,看到了通往天堂的阶梯,却在爬到一半时,发现那梯子是假的……她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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