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炮管箱摔了！”
一个战士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声音带着慌乱。
“他娘的！都给老子轻点！这些是命根子！”
李云龙嘴上骂得凶，眼角的褶子却绽开得像朵怒放的野菊。
他弯腰，顺手抄起半截沾满硝烟、金穗残缺的军旗，利落地裹住几盒缴获的香烟，塞进鼓囊囊的衣兜，
“今晚，给伤员开荤！炖两锅肉汤！”
一旁的江岳正要起身，东边马厩方向猛地炸开一片欢呼！
二十多个战士围着一辆蒙着帆布的卡车，寒光一闪，刺刀挑开篷布——
哗啦！
黄澄澄的子弹如同决堤的熔金瀑布，轰鸣着倾泻在地！
整整两吨未开封的6.5毫米友坂步枪弹！
李云龙踩着刚换上的崭新大头皮鞋，笑得活像个挖到金山的地主老财，一脚踹开脚边伪军的破枪：
“瞧瞧！小鬼子给咱攒的家底！那些二鬼子的破烂，给咱独立团提鞋都不配！”
“团长！”
一声急唤。
“嗯？”
“得赶紧！让弟兄们把东西往林子里搬！鬼子的铁鸟，怕是要来了！”
江岳语速飞快。
李云龙一个箭步跃上弹药箱，吼声盖过喧嚣：
“听好了！吃的装车！子弹炮弹，能扛多少扛多少！都给老子撤进林子！”
江岳和小眼默契地对视一眼，再次跳上驾驶座，两辆卡车轰鸣着冲向林边，迅速消失在伪装网下。
太原。
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空气凝滞。
“这，就是支那军的主力。”
筱冢义男的目光钉在地图上，声音冰冷，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身旁吊着左臂的山本一木。
山本单手接过筱冢递来的电报——那是一封染血的诀别书：
「昭和十六年十一月九日 铃木浅照致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及各级长官：
「本中队于拂晓遭八路军主力强袭，虽奋力抗击，然敌重炮轰鸣，铁骑如潮，白刃蔽野，兵力数千……全员玉碎，无一人屈膝。密码本已碎。天蝗陛下万岁！」
再看前一封，是铃木请求驰援被围“蝗协军”的急电。
山本的瞳孔骤然收缩。
数千八路？
歼灭一个精锐中队的同时围困伪军团？
他脑中战场态势急速重构。
“山本君？”
筱冢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将军明鉴，”
山本将两份电文并排按在楠木图板上，指尖划过地图上三道铅笔标注的、象征铃木中队最后战线的箭头，
“铃木少佐六时报告遭遇敌骑，然六时三十分航空兵气象报告：该区域能见度不足三百米！”
他抽出红蓝铅笔，在代表黑云岭东南的位置狠狠划出一个刺眼的血色圆圈，
“此地沟壑纵横，深逾二十米的冲沟密布！骑兵集群？绝无可能冲锋！”
作战室北墙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
暗门滑开，通信课长无声递上文件：
“无线电测向确认！过去七十二小时，以铃木玉碎点为中心，半径十五公里内，侦测到七种不同加密呼号！”
筱冢接过文件。
山本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过纸面——
一条电文末尾的标注让他心脏骤停：
“发报手法，与去年山崎大队玉碎时截获信号高度相似！”
山本猛地抓起比例尺，横压在地图上：
“阁下！铃木坐标即为圆心！八路军必然布下重兵防御圈，至少五个团……”
筱冢的眼中，映着窗外探照灯惨白的光轨，幽幽如鬼火：
“命令：航空兵自明日起，对该区域实施立体侦察！九七式侦察机频次，加倍！”
“但八路必定会……”
山本急道。
“阳谋！”
筱冢的拳头重重砸在铃木中队覆灭的标记上，震得图板嗡嗡作响，
“用绝对的力量，碾碎他们！”
山本马靴猛地一并：
“请准许特战队渗透侦察！若发现八路总部……”
“不！”
筱冢冰冷地截断，手指在虚空中缓缓收拢，仿佛扼住了无形的咽喉，
“这一次，我要用绝对的实力，将他们……彻底碾成齑粉！”
“命令：第四、第九旅团所有部队，立即集结！以大队为单位，配属蝗协军团，向鹰嘴岩地区—— 全速进击！各部保持联络，不得冒进！”
鹰嘴岩。
独立团临时团部。
歼灭铃木中队的第三天。
空气沉甸甸地压着。
“不对劲……”
李云龙盯着沙盘上刚刚插上的最新侦察标记，眉头拧成了疙瘩，
“太他娘的安静了！小鬼子吃了这么大个瘪，两天了，连个屁都不放？憋的什么天大的坏水？”
孔捷捂着后腰，吧嗒着没点火的旱烟袋，烟雾般的忧虑在眼中弥漫：
“警卫员！叫江连长！快！”
山洞幽深曲折。
江岳被找到时，正从兵工厂出来
——他刚“偶然”让刘工看到那份足以改变战局的“八八炮技术资料”，刘工如获至宝，一头扎了进去，再也顾不上他。
江岳踏入临时指挥部。
气氛凝固。
几位团首长死死盯着沙盘，无人言语。
他静立片刻，只得打破沉寂：
“报告！”
李云龙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一把将他拽到沙盘前：
“江连长！你脑子活！给老子透透！前出十几里的哨，两天了，连根鬼子毛都没摸着！老子这心里头，不踏实！ 你怎么看？”
江岳目光扫过沙盘上敌我态势，语气竟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
“没啥，团长。鬼子……被咱们打怕了。”
“怕了？”
李云龙挑眉。
“对。一口气吞了他一个伪军团，又啃掉一个鬼子硬骨头中队。他们摸不清咱们的底，不敢轻举妄动，肯定在拼命收拢爪子，等凑足了本钱……”
江岳的声音沉了下来。
“有门儿！那你估摸着，鬼子再伸爪子，得多大？”
李云龙追问。
江岳微微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盘的木质边缘，仿佛在感受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团长，这次……恐怕是奔着要咱们的命来的。 按咱们的战绩，鬼子至少得拉出大队级别的阵仗……甚至更多。”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沙盘上代表日军可能集结方向的空白区域，声音压得更低，
“不过……他们到底藏了多少兵，藏在哪片山沟里等着咱们……这才是要命的关隘。”
山洞外，风声呜咽，仿佛无数铁蹄正踏碎远方的地平线，无形的巨网，已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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