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出指挥中心时，手中还握着那支未点燃的雪茄。走廊灯光稳定，没有警报，也没有人追问他系统崩溃的事。他知道，凤凰之烬已经烧尽一切，现在轮到世界看见灰烬之后的东西。
他刚踏入峰会主会场，空气就变了。闪光灯集中打在陈氏展台方向，几名记者围住一位离席的外国代表随行人员，对方正举着手机直播，嘴里说着“文化挪用”“宗教符号商业化”之类的词。现场镜头立刻转向陈默这边，摄像机对准他的脸。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抬起手腕，按下对讲器按钮：“让方媛准备应急方案，我要她亲自上台。”
声音很轻，但命令明确。说完他继续向前走，穿过人群目光交汇的中心地带，坐进前排座位。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祖母绿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沉稳的光。
方媛已经在后台候命。她拿起放在桌边的三盆多肉植物，那是她办公桌上常备的小东西，平时用来缓解压力。此刻她抱着它们走上临时搭建的发言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全场安静下来。
她站定，放下植物，一言不发地开始摆放。一盆放左，一盆放右，第三盆轻轻摆进中间弧线处。黑白石子铺底，绿色叶片舒展，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逐渐成形。
“这不是商业利用。”她说，“这是对话。”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由真实植物组成的太极图。它不像投影，也不像装饰画，它是活的，会生长的。
“在中国，太极不是宗教符号，而是思维方式。”她声音平稳，“它讲的是对立中的平衡，比如白天和黑夜，寒冷与温暖，还有不同文明之间的相遇。”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位抗议代表所在的位置。
“我们展出这个图案，不是为了宣告谁赢了谁，而是想说——我们可以共存。”
话音落下，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原本播放的企业宣传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组设计图：青花瓷的蓝白纹路缠绕着阿拉伯书法线条，勾勒出一件长裙的轮廓；背景是星空下的沙漠古城，风沙掠过城墙，星光洒落在布料上。
这是叶曼琳提前准备好的视觉回应。她没有等指令，就在方媛开口的同时启动了联动程序。
现场响起轻微的惊叹声。
有记者举起相机连拍，也有代表低声交谈。原本紧张的气氛开始松动。
方媛没有急于退场。她在讲台上蹲下身，仔细调整其中一株多肉的角度，让它更贴近阴阳鱼的眼睛位置。然后直起身，面对全场说道：
“这些植物会在峰会结束后送给每一位参会者。它们不需要太多水，也不怕干燥环境，只要一点点阳光就能活下去。”
她顿了顿。
“希望它们能提醒大家，理解有时候不需要很多语言，只需要一点耐心。”
掌声从角落响起，先是零星几下，接着扩散开来。有人打开手机社交平台，输入话题标签#养活希望#。不到十分钟，这个词冲上了本地热搜榜。
但仍有质疑声存在。
一名西方记者举手提问：“这是否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公关表演？你们真正尊重文化的行动在哪里？”
方媛没有回避。
“表演是为了掩盖问题，而我们选择把问题摆出来谈。”她说，“如果今天没人提出异议，我们就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回应。所以真正的尊重，是从接受批评开始的。”
记者沉默了几秒，最终收起录音笔。
危机解除。
当晚八点，陈默收到请柬。烫金封皮，大使馆专用信纸，署名是那位代表的儿子——现任王储。邀请函内容简洁：诚邀您出席私人晚宴，地点在使馆官邸宴会厅。
他准时到场。
推开门时，灯光微暗，室内只有甜品台被聚光灯照亮。中央摆放着一座翻糖蛋糕，黑白双色螺旋相抱，造型正是白天讲台上那组多肉拼成的太极图案。边缘用糖霜勾勒出极细的叶脉纹路，甚至连中间那颗偏移的小石子都被还原了。
侍者低声介绍：“这是殿下亲手设计的回礼。”
陈默走近几步，看清了蛋糕底座刻着一行小字：**From balance to trust.**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宴会进行中，各国代表陆续到来。有人主动向方媛致意，称她的发言让他重新思考了“差异”的意义。叶曼琳站在不远处与几位设计师交谈，对方拿着平板展示以太极为灵感的新款面料。
陈默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换了杯红茶。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室内太极蛋糕静静散发着甜香。墙上悬挂的水墨画与外国旗帜并列而挂，两者之间没有遮挡，也没有冲突。
他接过侍者递来的餐盘，放下雪茄。这时王储朝他走来，两人相隔几步站定。
“你知道吗？”王储开口，“我父亲很少改变主意。”
陈默看着他。
“但他今天早上看到新闻时说，那个女孩摆的不只是图案，是诚意。”
陈默轻轻举杯，向对方微微颔首。
王储笑了笑，转身走向另一桌宾客。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明天上午十点，资源合作小组会议，请务必参加。”
陈默没有回应是否答应，只是将茶杯放回托盘。他的视线落在蛋糕上，发现其中一只多肉叶片边缘有些许干枯痕迹，像是水分不足所致。
他伸手触碰那片叶子，指尖感受到轻微的脆裂感。
蛋糕旁的小卡片写着：愿此平衡，始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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