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初界,中央净土。
岁月在这里失去了惯常的刻度,唯有混沌青莲的每一次吐纳,成为衡量时光流转的隐约标尺。自从处置了那四名化神俘虏,初界便重归静谧。炎阳长老与沧溟供奉被发配至“水火同源”之地,日日以自身修为疏导暴躁的地火水脉,苦不堪言的同时,也渐渐摸索出些许门道,初界那处区域的能量失衡竟明显改善。毒姥姥与影杀楼主则被囚在遥远的“混沌风眼”中,承受罡风日夜洗练,凄厉的魂啸穿透虚空,却也只能化作微弱涟漪,被广袤的混沌母气无声吞没。
林烬与苏清雪,多半时日都守在混沌青莲之下,潜心修炼,磨合着彼此的默契。
林烬端坐于一片宽大的莲叶之上,双眸微阖,心神早已沉入莲心处那枚混沌莲子之中。莲子莹白剔透,内部星云漩涡缓缓转动,每一次旋动,都仿佛在将初界内游离的道则碎片吸纳、梳理,再以更精粹的形式反哺而出。他正尝试解析从毒姥姥和影杀楼主处剥离的两团偏门本源。
毒道诡谲,影杀阴损,皆非堂皇正道。但其蕴含的对生命机理的侵蚀之法、对光影空间的极致利用之术,却也有着独到之处。混沌之道,本就包容万物。林烬并非要修炼这些邪法,而是以混沌视角剖析其内核法则,取其“理”而弃其“形”。渐渐地,他对“侵蚀”“隐匿”“致命一击”等概念有了更深的体悟,这些感悟被悄然融入混沌道则之中,让他的手段愈发莫测难防。
而更多心神,他都放在了探究莲子本身的变化上。自道果初绽以来,这枚莲子便仿佛拥有了生命,不仅能自发吞吐混沌母气,其内部星云漩涡的轨迹,更是时常出现微妙的调整,似乎……在推演,在计算着什么。林烬曾多次将心神沉浸其中,隐约感应到一些破碎的、仿佛预示未来的画面碎片——有时是星辰崩灭的惨烈景象,有时是陌生的、恢弘的宫殿群落,有时甚至是一些难以理解的符文轨迹。这些碎片杂乱无章,转瞬即逝,却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这莲子……似乎不仅仅是道果核心那么简单。它像是在……记录,或者……推演天机?”林烬心中思忖。联想到外界关于“先天道种”的种种猜测,他愈发觉得,这混沌青莲与莲子的来历,恐怕比自己原先预想的还要神秘。
不远处,苏清雪悬空盘坐,身下是一朵由她自身魂力与冰寒混沌之气凝结的冰晶莲台。她的魂体愈发凝实,周身萦绕着清冷月华,与混沌青莲的浩大气息交相辉映,和谐共存。她正按照林烬的指导,尝试将那团毒道本源中的“侵蚀”之理,与自身的冰寒之力相融。
只见她素手轻引,一缕精纯的冰寒混沌之气自指尖流淌而出,在空中蜿蜒勾勒,逐渐凝成一片薄如蝉翼、边缘流转着淡灰色诡异纹路的六角冰晶雪花。雪花成形的瞬间,周围的混沌气流仿佛都被“冻僵”了流动,隐隐散发出一种连神魂都能麻痹的寒意。这已不再是单纯的冰冻,而是融合了“侵蚀”特性,能冻结生机、迟滞灵力甚至污染魂念的新型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片“蚀魂冰晶”,将其投向不远处一块用来试验的、质地坚硬的混沌顽石。
嗤——!
冰晶触及石块,并未立刻炸裂,反而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瞬间“融化”渗透进去!石块表面迅速蔓延开一片灰白色的冰霜区域,并且不断向内部侵蚀,不过数息,整块人头大小的混沌顽石,便从内到外彻底失去了所有能量活性,化作一捧一碰就碎的灰白粉末!
“成功了!”苏清雪眸中月轮一亮,露出欣喜的笑容。她转头望向林烬,眉眼弯弯,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林烬恰在此时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他点点头:“不错,‘蚀魂冰晶’已初具雏形。你对力量的控制越发精妙了。不过切记,此术狠戾,易损道心,非生死关头或对付大奸大恶之徒,慎用。”
“嗯,我记住了。”苏清雪认真点头,散去手中寒气,飘然来到林烬身边,依着他坐下,“烬哥哥,你刚才又在研究那枚莲子吗?它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化了?”
林烬伸手指了指悬浮于青莲顶端、缓缓自转的混沌莲子:“你看它表面的纹路。”
苏清雪凝神望去。只见那原本光滑莹润的莲子表面,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几道极其细微、若不仔细观察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纹路!纹路蜿蜒曲折,似符非符,似图非图,散发着一种古老、神秘,甚至带着一丝悲怆的气息。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苏清雪讶然出声。
“就在近日,随着初界扩张,吞噬转化了更多外界能量,包括那几名化神的本源,这些纹路便逐渐显现了。”林烬眉头微蹙,“我尝试以心神感应,只能捕捉到一些极其模糊的意象——破碎的星辰,哭泣的大地,还有……一种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召唤与警示。”
“警示?”苏清雪心头一紧,握住了林烬的手,魂力交织间,传递着担忧。
“嗯。”林烬点头,“虽然不清楚具体指向什么,但这莲子与我性命交修,它显现异状,多半与外界即将发生的、或已经发生的,能威胁到我们或这方初界的大事有关。很可能……与我们之前审问出的那些势力脱不了干系。”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星海商会广撒情报,神庭、星辰塔、万龙渊虎视眈眈,大日如来院的金蝉子虽退,佛门态度依旧不明……再加上我们连斩数名化神,‘混沌之主’的凶名已然传开。接下来,要么是更大规模的试探,要么……就是真正的巨头,要亲自下场了。”
苏清雪闻言,秀眉也蹙了起来,但她很快舒展眉头,语气坚定:“不怕,烬哥哥。我们有混沌初界,有青莲莲子,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定能守住我们的家。”
看着苏清雪坚定的眼神,林烬心中暖流涌动,那份因未知而产生的些微阴霾也消散了不少。他回握住她的手,魂力紧紧交织:“你说得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我们也需做些万全准备。”
他心念一动,混沌莲子骤然亮起微光,一道无形的波动以青莲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沟通了整个混沌初界的核心法则。
“初界‘周天混沌大阵’,启!”
随着他一声低喝,原本平静流淌的混沌气流,开始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加速运转!千里天地间,清气上升的轨迹、浊气下沉的路径、地火风水四象之力流转的节点,都被无形地调整、串联!一座以混沌青莲为核心,以初界千里疆域为根基,以混沌道则为脉络的庞大阵法,悄然成形!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攻击或防御阵法,而是一种“界域强化”与“法则共鸣”之阵。阵法笼罩之下,初界的空间结构愈发稳固,混沌母气的循环效率大幅提升,对外界能量侵蚀与法则渗透的抵抗力更是增强了数倍不止!身处阵中,林烬与苏清雪对初界的掌控力也水涨船高,一念之间,便可调动部分世界之力对敌,威力远超个体修为。
同时,林烬还对混沌漩涡入口的法则做了进一步优化。入口依旧敞开一线,允许外界窥探,但所有窥探而来的神识,都会被大阵悄然引导、过滤,看到的将是更加宏大、更加莫测,同时也隐含警告意味的混沌演化景象。借此,进一步加深“混沌之主深不可测”的印象,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
做完这些布置,林烬稍稍舒了口气。有周天混沌大阵护持,即便是多名化神巅峰联手来攻,他也有信心凭借初界地利与之周旋,甚至战而胜之。
“接下来,我们便静观其变,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林烬对苏清雪道,“莲子道纹的奥秘,外界巨头的动向,都需要时间来弄清楚。而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在自己世界里的时间。”
苏清雪嫣然一笑,用力点头:“嗯!我们一起修炼,一起变强!”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于心。旋即,再次沉入各自的修炼之中。青莲之下,月华与混沌清辉交织缠绕,构成一幅宁静而隽永的画卷。
然而,他们都清楚,这份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假象。莲子表面的神秘道纹,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声地提醒着:真正的考验,或许很快就会降临。
而此刻,在初界之外,无尽遥远的星空深处,几道比星辰更加古老、更加恢弘的意志,已然因为近期归墟海的一系列变故,以及那枚“混沌道种”的传闻,缓缓投来了真正关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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