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丈!
黑色巨影狠狠撞上老高身体!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老高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先到来的是彻底的“虚无感”。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一切存在都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抹去感知。
然后才是痛。
不是肉体的痛,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痛。
“呃啊——!”
惨叫声从喉咙深处挤出,却发不出声音——声带已经在法则冲击下失去功能。
他低头看去。
握着沉海槐木竿的双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不是受伤,是“存在”在被擦除。手指的轮廓开始模糊,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更可怕的是神魂。
意识像被投入碎纸机的文件,被暴力撕扯成亿万碎片。记忆在消散——童年、穿越、第一次钓鱼、沈落的脸、柳小妹的笑……
“不……!”
老高在灵魂深处嘶吼。
他拼命催动灵力,试图稳住身形。但金丹像被冻住的齿轮,纹丝不动。经脉里的灵力像凝固的水银,无法流转。
身上传来“咔嚓”脆响。
【玄阴鳌甲】表面,那些抄满《金刚经》经文的鳞片,一片接一片崩碎。经文金光只抵挡了半息,就在法则冲击下化为光尘。
三息。
整套铠甲彻底崩溃,化作齑粉消散。
老高完全暴露在反噬中。
皮肤表面炸开无数血口,鲜血刚渗出就被蒸发成血雾。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随时会散架的朽木。
他颤抖着手,摸向腰间。
【阴司特许令】还在。
注入灵力——
令牌亮起微光,随即“咔嚓”一声,表面布满蛛网般裂纹。幽光迅速黯淡,像被掐灭的烛火。
传送功能,被轮回法则直接封印!
“该死……”
老高咬牙,发动【流沙遁】。
一念逍遥状态激发,身形瞬间虚化,试图融入空间。
但失败了。
周围空间像浇筑的混凝土,没有一丝缝隙。流沙遁的灵力在体内乱窜,反震得他喷出一口鲜血。
巨影反噬还在持续。
老高被无形巨力死死按在空间墙壁上,动弹不得。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每一缕神魂都在崩解。
但他双手,依然死死握着鱼竿。
沉海槐木竿在颤抖。
沉魂渔线被巨鲨反噬缠住,暗金色的线体剧烈震荡,表面裂痕越来越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铮——!”
像琴弦绷断的声音。
渔线,要断了。
老高低头看着鱼竿。
竿身因三生石碎片融入而泛着的红光,在法则冲击下明灭不定。整体结构还算完好——上品灵器的材质,加上沉魂石强化,勉强扛住了第一波冲击。
可第二波呢?
巨影反噬似乎被激怒了。
区区蝼蚁,死到临头,竟还握着一根破竿?
反噬威力骤然提升!
老高眼前一黑,七窍同时渗血。神魂像被千万根烧红的钢针贯穿,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意识开始模糊。
但他握着鱼竿的手,依然没松。
非但没松,还凭本能做出了一个动作——
手腕一抖。
牵引化解。
试图用钓鱼的技巧,去化解缠住渔线的法则反噬。
这动作荒谬得可笑。
就像用竹竿去撬动山岳。
但就在这一抖的瞬间——
虚空之中,异变骤生。
巨鲨反噬的动作,突然停滞。
不,不止巨影。
是整个轮回井区域,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了。
光轮停止旋转。
忘川河水凝固。
亿万魂魄投入轮回的轨迹,定格在半空。
连时间和空间,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
虚空深处,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巨大,漠然,仿佛由无数流动的法则符文构成。眼瞳是深邃的黑色,其中有星辰生灭,有轮回流转,有万物兴衰。
那不是生物的眼睛。
是规则的显化。
是幽冥之地最深层的意志——轮回法则本身,对“异常”的注视。
目光落下,落在老高身上。
没有情绪,没有威压,甚至没有“看”的感觉。
就像人走路时,无意中瞥见脚边的一只蚂蚁。
不会停留,不会在意。
只是……瞥见。
但就这一瞥——
老高浑身血液凝固了。
不是比喻。
是真的凝固——血液停止流动,灵力停止运转,思维变得迟缓。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琥珀里的虫子。
被永远定格在这一瞬。
然后,是更可怕的感觉。
“抹除”。
不是杀死,是抹除。
就像用橡皮擦掉纸上的字迹。
先是记忆——关于地球的记忆开始模糊。
然后是身份——潮音宗弟子、钓鱼佬、系统宿主的认知开始瓦解。
最后是存在本身——“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要做什么?
一切都变得空白。
老高的眼神开始涣散。
握着鱼竿的手,指节依然发白——但那只是肌肉的惯性收缩。
意识已经在消散。
他就要死了。
不是被杀死。
是被“不存在”了。
巨影反噬重新动了起来,张开巨口,朝他吞噬而来。
距离越来越近。
十丈。
五丈。
一丈。
老高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由轮回法则构成的巨口,朝自己咬下。
最后一眼,他看向手中的鱼竿。
沉海槐木竿。
陪了他这么久,从杂役到金丹,从小渔夫到史诗级渔夫。
老高:“可惜了,这么好的竿下辈子哪里找啊?”
他闭上眼睛。
等待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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