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收好沉魂渔线,掏出【阴司特许令】。
刚注入灵力,令牌幽光才亮起,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友莫走!小友莫走!”
那手冰凉,力道却不小。
老高浑身一僵,灵力差点岔气。他猛地转头,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鬼魂正拽着他。
这鬼魂穿着青衫,头戴方巾,面容清秀。魂体凝实,脸色虽苍白,却无怨气,反而透着一股书卷气。最奇的是,他腰间挂着个布囊,囊口露着几卷竹简。
“小生蒲松龄是也。”书生鬼魂松开手,整了整衣襟,作揖道,“生平最爱收集故事。方才见小友从那忘川深处归来,定有奇遇。能否……给小生讲个故事?”
老高愣住了。
蒲……蒲松龄?
这名字太熟了。熟得他脑子都短路了两秒。
“你……真是蒲松龄?”老高上下打量对方,“写《聊斋志异》的那个?”
书生鬼魂眼睛一亮:“小友竟知拙作?不错不错,正是小生。不过……”他露出疑惑神色,“《聊斋》尚未完稿,小生便已……唉,不提也罢。倒是小友,既知我名,可愿讲个故事?”
老高收起令牌,心思转了起来。
这蒲松龄在冥界飘荡,竟还在收集故事。而且看样子,他不是恶鬼,就是个痴迷故事的书生鬼魂。
“讲故事可以。”老高说,“但总得有报酬吧?”
蒲松龄闻言,不怒反喜,连忙从腰间布囊掏东西:“有有有!小生在幽冥游荡数百年,收集了不少稀奇物件。”
他先掏出一根漆黑的羽毛,长约尺许,表面泛着金属光泽。“这是【阴鸦翎羽】,冥界阴鸦百年才褪一根,可用于炼制遁符,瞬息百里。”
又掏出一小块暗红色的石头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淡淡的轮回气息。“这是【三生石碎片(极小)】,忘川河畔捡的。虽小,却含有些许轮回法则。”
老高眼睛亮了。
这两样都是好东西。阴鸦翎羽炼成遁符,逃命利器。三生石碎片……正好融入沉海槐木竿!
“行。”老高点头,“我讲。”
蒲松龄立刻正襟危坐,从布囊里掏出空白竹简和刻刀,一脸期待。
老高想了想,开口了。
他没讲自己的故事,也没讲修仙界的故事。
他讲的是后世的蒲松龄。
“在我们那个地方,”老高说,“您的名字,无人不知。”
蒲松龄手中刻刀一顿。
老高继续:“您的《聊斋志异》,被后世奉为神作。书中那些鬼狐花妖、奇闻异事,被一代代人传阅、研究。有人说您是借鬼狐讽世,有人说您是写尽人间情爱,有人说您是古代志怪小说的集大成者。”
蒲松龄眼睛越睁越大。
“后世还给您建了纪念馆,在山东淄川。每年都有无数人去瞻仰、去研究。您的故居被保护起来,成了文物保护单位。”
老高顿了顿,看着对方:“您的作品,还被拍成了电影。”
“电……电影?”蒲松龄茫然。
“就是一种……用光影讲故事的手段。”老高比划着,“比如《倩女幽魂》,讲的就是您笔下聂小倩和宁采臣的故事。拍得凄美动人,无数人为之落泪。”
“又比如《画皮》,也是您的故事。拍出来,吓得人夜里不敢独处,又忍不住想看。”
“还有《婴宁》《小翠》《辛十四娘》……您笔下那些鲜活的人物,一个个被搬上银幕,被无数人记住、喜爱。”
老高说得认真。
蒲松龄听得入神。
刻刀早已停下,竹简摊在膝上,他却忘了刻字。只是呆呆听着,眼中神色复杂变幻——有惊讶,有感动,有欣慰,还有些许……恍惚。
“后世的人……”蒲松龄喃喃,“还记得我?”
“何止记得。”老高说,“您是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研究您的学者数以千计,每年都有新论文发表。您的作品被翻译成几十种文字,传遍世界。连外国人都知道,中国有个蒲松龄,写了本奇书叫《聊斋》。”
蒲松龄沉默了。
良久,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虽然没有泪,但动作自然。
“这说的……真是我吗?”他声音有些哽咽。
“千真万确。”老高说,“后世评价您: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您的书,不仅是志怪小说,更是社会百态的镜子。”
蒲松龄深吸口气,放下袖子,脸上露出笑容。
那笑容很复杂。有欣慰,有释然,还有些许……如释重负。
“好……好……”他连说两个好字,“小生一生潦倒,科场失意,唯以笔墨自娱。不曾想……后世竟如此抬爱。”
他将阴鸦翎羽和三生石碎片郑重递给老高。
“小友此故事,价值远超这些俗物。然小生身无长物,唯以此略表心意,万望笑纳。”
老高接过,入手沉甸甸的。
“多谢蒲先生。”
蒲松龄摆摆手,重新拿起竹简和刻刀,开始飞快刻字。他要将刚才听到的一切都记下来——这是他自己的故事。
刻完最后一笔,他抬起头,看着老高,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小友既喜垂钓,小生有个传闻,或许对你有用。”
老高竖起耳朵。
“忘川最深处,靠近轮回井的地方,”蒲松龄压低声音,“偶尔能钓起‘前世来生’的幻影。那不是记忆碎片,而是完整的、如同亲历的幻境。”
“更有甚者,”他神色凝重,“那里有时会凝聚出【轮回石】——蕴含轮回法则的奇物。若能将其融入装备,攻击时附带轮回法则,对冥界生物伤害倍增。但……”
“但什么?”
“极度危险。”蒲松龄一字一顿,“轮回井乃天地法则核心所在,稍有触及,便会引来轮回反噬。轻则神魂受损,重则……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小生在幽冥数百年,只听过三次有人尝试,无一生还。连鬼差、勾魂使者,都不敢靠近那片区域。”
老高心脏重重一跳。
前世来生幻影……轮回石……伤害提升100%……
诱惑太大了。
但危险也太大了。
蒲松龄见他神色,知道说多了,便拱手道:“小友自行斟酌。小生要继续收集故事去了,有缘再见。”
说罢,他身形渐淡,如烟雾般消散在冥土上。
老高站在原地,握着阴鸦翎羽和三生石碎片,许久没动。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三生石碎片(极小):可融入装备,是否立即融入沉海槐木竿?】
老高回过神,取出沉海槐木竿。
“融入。”
碎片化作一道暗红流光,没入钓竿。竿身微微震颤,表面木纹泛起淡淡红光,隐隐有轮回气息流转。
【融合成功!沉海槐木竿品质提升:中品灵器→上品灵器!】
【新增特性:三生共鸣——垂钓时自动吸收微量轮回气息,修炼速度提升15%。对幽冥生物伤害提升20%。】
钓竿入手,重量感更足,灵力传导更加顺畅。
老高挥了挥,满意点头。
他收起钓竿和翎羽,再次掏出【阴司特许令】。
这次,没有鬼魂阻拦了。
灵力注入,门户展开。
老高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忘川河深处。那里,轮回井的方向,隐约有微弱的光芒在极远处闪烁。
他收回目光,一步跨入门户。
身后,蒲松龄消散的地方,一缕青烟重新凝聚,现出书生身形。
他看着老高消失的方向,摇摇头,轻声自语:
“但愿你能活着回来,给小生讲讲那里的故事。”
说罢,他身形再次消散,真正离去了。
河岸重归寂静。
只有忘川河水,依旧奔流不息,带着无数执念与轮回的秘密,流向未知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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