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田埂的草叶上，试点田的泥土里浸着淡淡的有机肥气息。许青山蹲在田边，手里捏着一株嫩绿的杂交水稻秧苗，正琢磨着移栽的密度。
赵铁柱扛着栽秧耙子，站在一旁挠头，脸上满是纠结。昨天捡牛粪、挖导流沟已经够让人纳闷了，今天这栽秧的法子，看着更古怪——许青山既不让密栽，也不让稀植，反而在田里用木棍划了密密麻麻的小格子。
“许青山，你这是干啥？”赵铁柱忍不住开口，“栽秧不就是随手插进去就行？划这些格子，多费事儿啊！”
旁边的陈向东又凑了过来，一看这架势，立刻冷笑：“看看！我说他是瞎折腾吧！栽个秧还要画格子，真是把种田当儿戏！”
许青山没理会陈向东，转头对赵铁柱说：“你觉得种田是啥？是凭感觉瞎插？”他指着格子，“这叫合理密植。每株秧苗之间留两拳距离，既能保证阳光照射，又能让根系充分吸收养分，通风也好，不容易生病虫害。要是栽太密，秧苗抢肥抢光，最后全是秕谷；栽太稀，又浪费土地。”
赵铁柱似懂非懂：“可……可以前都是栽得密不透风，说这样能多收粮。”
“那是老法子，傻力气。”许青山笑了笑，拿起一捧土，“你再看这土，昨天我们铺了牛粪杂草，现在用手捏，是不是松松软软的？”
赵铁柱伸手捏了捏，眼睛亮了点：“哎，还真是！比别的田的土软多了。”
“这就是土壤团粒结构。”许青山把土撒开，“牛粪和杂草发酵后，能让板结的土变成一个个小颗粒，像海绵一样，能保水、保肥，还能透气。秧苗的根扎在这样的土里，长得才快、才壮。要是按老法子密栽，就算土再好，也供不上那么多秧苗抢营养。”
他顿了顿，说得更通俗：“就像咱们磨盘沟的人家，住得太挤了会吵架，秧苗也一样。给它们留够地方，它们才能好好长，最后结出满穗的稻子。”
赵铁柱瞪大眼睛，盯着那片松软的土壤，又看了看田里的格子，脑子里像开了窍一样。他以前只知道埋头干活，从来没想过，种田还有这么多门道！
“那……那按你说的，这样栽秧，真能亩产翻倍？”赵铁柱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当然。”许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想，土好、水足、秧苗长得壮，又不抢营养，产量能不高吗？等水渠通了，浇水更方便，到时候你就知道，这‘懒’法子，比蛮干管用多了。”
陈向东在一旁听得脸色发青，忍不住插话：“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不就是懂点歪理吗？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
“成不成，过两天就知道。”许青山瞥了他一眼，转头对赵铁柱说，“现在，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赵铁柱攥紧手里的栽秧耙子，黝黑的脸上满是坚定：“干！许青山，我信你！”
他说完，撸起袖子就跳进田里，按照许青山划的格子，小心翼翼地栽起秧来。动作虽然不算熟练，但每一株都栽得整整齐齐，刚好落在格子中央。
“哎，赵铁柱，你咋真听他的？”有社员疑惑地问。
“人家许青山说得有道理！”赵铁柱头也不抬，“以前咱傻干活，收不了多少粮；现在按他的法子来，说不定真能多收点！”
许青山看着赵铁柱卖力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是他在磨盘沟收获的第一个真正的盟友。有了赵铁柱这员猛将，后续推广新方法，就少了不少阻力。
周晓芸提着水壶走过来，给许青山递了杯水：“许青山，你真厉害，连赵铁柱都被你说服了。”
“不是我厉害，是科学厉害。”许青山接过水，喝了一口，“只要让大家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自然会信服。”
陈向东看着田里有条不紊栽秧的众人，又看了看许青山和赵铁柱默契的样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咬了咬牙，转身狠狠踢了一下田埂上的石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太阳渐渐升高，试点田里的秧苗已经栽得差不多了。一排排嫩绿的秧苗立在松软的土壤里，顺着导流沟的方向排列得整整齐齐，在阳光下透着勃勃生机。
赵铁柱直起身，擦了把额头的汗，看着眼前的田地，脸上满是憧憬：“许青山，我咋觉得，这田今年真能大丰收呢？”
“不是觉得，是肯定。”许青山望着那片秧苗，眼神笃定。
距离赌约到期，还有两天。而他知道，这三亩试点田，即将给磨盘沟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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