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了“墟界沉银髓”的青铜手镯,内部“空间”纹路明显壮大凝实,叶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空间的“联系”变得微妙而不同。无需刻意催动,那新获得的“微光径迹感知”便如同呼吸般自然运转,持续不断地将周围环境的“空间状态”反馈至他的心神。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知。在他眼中,灰紫色的雾气不再是均匀的阻碍,而是呈现出细微的“浓淡”与“流向”差异——那是空间本身在“影噬”与“缓蚀”长期作用下产生的微弱畸变与能量沉淀轨迹。地面也不再是简单的坚实或裂隙,他能“感觉”到脚下土地深处那古老契约网络脉络的“张力”分布,以及某些区域空间结构的相对“薄弱”或“稳固”。
这种感知虽然范围有限(大约只能覆盖周身三十丈,且越远越模糊),精度也不算极高,但却为他在这片混沌荒寂之地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地图”与“指南针”。
他没有立刻远离那个发现“沉银髓”的汇集点,而是先以此为中心,在感知范围内缓缓移动,熟悉和验证这种新能力。
很快,他便有了发现。
在距离汇集点东北方向约二十丈处,一处看似普通、堆满风化碎石的斜坡下方,“微光径迹感知”反馈出那里的空间结构存在着一处极其微小的、不自然的“褶皱”或“叠层”。这种“褶皱”非常隐蔽,与周围因侵蚀产生的自然空间畸变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人为或特定事件留下的、尚未完全平复的“痕迹”。
叶凡走近斜坡,仔细打量。肉眼看去,除了碎石还是碎石,连“窥秘之瞳”也看不出明显异常。但“微光径迹感知”却如同手指触摸到丝绸下的细微线头,清晰地将那处“空间褶皱”的位置和大致形态勾勒出来。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细微的、带着“空间”纹路共鸣之力的契约之力,如同探针般轻轻点向那处“褶皱”。
嗡……
仿佛投入石子的水面,那处“空间褶皱”微微荡漾了一下,反馈回一缕极其短暂、极其微弱的“波动”。这波动并非能量,而更像是一段残存的“空间坐标信息”或“路径标记”的回响,其性质……与青铜手镯本身散发的气息,以及叶凡在废墟平台阵列中感受到的“空间界定”意韵,有几分遥远而模糊的相似!
“这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空间道标?或者某个小型传送阵、空间裂隙曾经开启又关闭后残留的‘疤痕’?”叶凡心中推测。这痕迹太过微弱且残缺,早已无法实际使用,但其存在本身,却像路标一样,指出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当初留下这痕迹的“源头”或“目的地”,很可能就在这“褶皱”所指向的大致方位。
叶凡记下了这个方位,与手镯“大地”纹路反馈的地脉流向以及自己之前规划的探索方向相互印证。几者虽不完全重合,但都隐隐指向荒寂区更深处、偏东北的方向。
“看来那边确实有些东西。”叶凡决定,下一步就朝着这个综合判定的方向深入探索。
他离开汇集点区域,正式向着东北方向前进。这一次,有了“微光径迹感知”的辅助,他的行进路线更加优化。他能够提前避开那些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可能存在隐形裂隙或“影噬”陷阱的区域,选择相对“平坦”和“稳固”的路径,虽然有时需要绕行,但安全性大大提高,行进速度反而比之前盲目探索时要快上一些。
沿途,他也发现了更多细微的空间异常痕迹。有的是自然侵蚀形成的畸变节点,有的是疑似战斗残留的空间扰动疤痕,还有一两处,与之前那个“空间褶皱”类似,残留着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路径标记意韵,进一步佐证了他所选方向的重要性。
当然,危险也并未远离。他遭遇了两次“影噬凝形体”的偷袭,但都在“微光径迹感知”的提前预警下从容应对,用强化后的净化之力配合灵活身法轻松击溃。也路过了一片“缓蚀”之力格外浓郁的区域,连空间感知都变得粘滞,他果断绕行。
如此前行了不知多久,灰雾的浓度似乎达到了一个稳定的峰值,不再增加,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和侵蚀感却沉淀得更加厚重。地面开始出现更多人工痕迹——并非完整的建筑,而是大量散落的、刻有契约纹路的金属或石质构件碎片,许多已经半融于灰色的地面,仿佛即将被这片土地彻底“消化”。
这里,似乎是一处规模更大的上古设施崩溃后的“坟场”。
叶凡放慢脚步,提高警惕。“微光径迹感知”显示,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相当复杂,存在着多处较大的“薄弱点”和“扭曲带”,地下的契约网络脉络也更加密集且紊乱,仿佛经历过剧烈的冲击。
他小心地穿梭在巨大的碎片之间,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忽然,手腕上的青铜手镯传来一阵明显的悸动!这次不是“空间”纹路,也不是“大地”纹路,而是之前一直沉寂的、与“净化”纹路隐隐相连的某组代表“信息纯化”或“灵性共鸣”的黯淡纹路集群,竟然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反应!
这反应并非持续,而是如同接收到了一段残缺的、断断续续的“信号”!这信号极其模糊,混杂在环境的“影噬”杂音和古老契约网络的背景波动中,若非手镯此刻因吸收“沉银髓”而变得敏锐,加上叶凡心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
信号传来的方向,就在前方不远处,一片由数块巨大扭曲金属板交错搭成的、如同倾颓帐篷般的结构下方。
叶凡屏息凝神,缓缓靠近。那“帐篷”结构内部空间狭窄,入口被坍塌的碎块半掩着。手镯传来的模糊“信号”正是从里面传出,带着一种……悲伤、祈求、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的灵性波动?
这里面有东西?活的?还是某种特殊的遗物?
叶凡没有贸然进入,先用“窥秘之瞳”和“微光径迹感知”双重扫描内部。空间结构相对稳定,没有发现活跃的威胁能量源,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灵性“信号”和一股淡淡的、与净蚀琉璃树灵光有些相似但更加幽冷的“净化”气息。
他小心地搬开入口的碎块,俯身钻了进去。
“帐篷”内部光线昏暗,只有从金属板缝隙透入的些许灰蒙蒙天光。空间不大,约莫丈许见方。地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色尘埃。
在角落处,尘埃覆盖之下,隐约露出一点黯淡的、乳白色的微光。
叶凡走近,轻轻拂开尘埃。
下面掩埋着的,并非活物,而是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通体由某种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灯盏?或者说,是灯盏的残骸。它只剩下一半,断面参差不齐,仿佛被巨力撕裂。残存的灯盏造型古朴,线条流畅,表面刻画着极其细腻的、与契约符文风格类似的云纹与星辰图案。灯盏中心,原本应该放置灯芯或能源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乳白色光晕,在断口处顽强地闪烁着,正是那灵性“信号”和微弱净化气息的来源。
这乳白色光晕的气息,与净蚀琉璃树的灵光同源,但更加内敛、古老,且带着一种明显的“破损”与“哀伤”之意。
“一件上古的……净化类契约法器残骸?而且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泯的器灵或灵性?”叶凡心中震动。法器残破至此,灵性却仍未完全消散,还在发出微弱的信号,这本身就需要极其强大的材质和炼制水平,也说明了这件法器曾经的品阶绝对不低。
他尝试着,将一丝带着善意的、同源的契约波动(蕴含石柱余韵和净蚀意韵)缓缓传递过去,同时通过青铜手镯那产生反应的“信息纯化”纹路进行温和的共鸣。
那点乳白色光晕似乎感应到了叶凡的气息和手镯的波动,微微亮了一下,闪烁的频率加快,传递出的“信号”也清晰了一丝,仿佛在努力表达着什么。
一段更加清晰、但仍显破碎的意念,断断续续地流入叶凡心间:
“……守灯人……第九序列……星辉净盏……归寂潮汐……灯灭……阵眼失守……”
“……灵性将散……执念难消……后来者……若持‘钥’……寻‘星核’……重燃……或可……暂阻‘影噬’……”
“……东北……裂隙深处……‘观测所’……有记……”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那点乳白色光晕剧烈闪烁了几下,变得更加黯淡,仿佛刚才的“交流”耗尽了它最后的力量,随即彻底沉寂下去,只留下那残破的玉质灯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净化气息。
叶凡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
“守灯人”、“星辉净盏”、“阵眼失守”……这无疑再次印证了上古文明在此地设有防御或净化设施,而它们在“归寂潮汐”(很可能就是“影噬潮汐”的大规模爆发)中失守了。这件“星辉净盏”很可能是某个关键阵眼的组成部分,守灯人随之陨落,灯盏破碎,仅剩一丝灵性执念残留至今。
而它最后传递的信息至关重要!“若持‘钥’”显然是指青铜手镯;“寻‘星核’”很可能是指寻找某种能量核心来修复或重燃类似“星辉净盏”的设施,从而“暂阻‘影噬’”;而“东北裂隙深处‘观测所’有记”,则给出了明确的线索方向——东北方,裂隙深处,存在一个叫“观测所”的地方,那里可能有相关记录!
这与叶凡之前综合判定的方向完全一致!
“观测所……会是类似之前废墟那样的地方,还是更高级的设施?”叶凡眼神锐利起来。这无疑是近期探索最明确、价值可能最高的目标!
他将那残破的“星辉净盏”小心收起。虽然其灵性似乎彻底沉寂,但这件上古法器的残骸本身,或许以后也有研究或利用的价值。
钻出“帐篷”结构,叶凡望向东北方那深沉无尽的灰雾。腕间手镯微光流转,感知中的空间径迹与地脉流向,也隐隐指向彼方。
“观测所……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记录了什么。”叶凡低声自语,不再犹豫,迈开坚定的步伐,向着“星辉净盏”灵性指引的、可能隐藏着更多上古秘密与应对“影噬”线索的“裂隙深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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