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简单。”她低声说道,像是对纪琛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公司的安保不是领了工资吃白饭的。能这么精准地知道我的加班时间,混入地库,避开巡逻……是内鬼。”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的庆幸,“幸好今天黄叔休假,不然刚才那种情况,他在场的话,恐怕……”
“姐姐,”纪琛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她的状态,确认她除了疲惫和冷静,并没有表现出恐惧,才继续开口,“您真的该考虑配个贴身保镖了。现在的情况,太不安全。”
林薇闻言,轻轻笑了笑,那笑意有些淡,有些无奈:“我不喜欢有人时时刻刻跟着我,感觉不自在。不过,”她补充道,“如果去外地出差,或者参加一些公开活动,会带几个人。”
车子平稳地驶入帝景的地下车库,,纪琛跟着林薇下了车,一同走向电梯,他要送她到门口才放心。
电梯抵达林薇居住的楼层。走到公寓门口,林薇按下指纹,门锁发出轻响。她拉开门,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身,看向身后的纪琛。
“进来坐坐吧。”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清晰,“你手臂那里的擦伤,得处理一下。”
纪琛一愣,他看了一眼门内温暖的光线,又看了一眼林薇平静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犹豫:“这么晚了……会不会不方便?贺总他……”
林薇已经转身走了进去,声音从里面传来:“我一个人住。进来吧。”
纪琛压下心中骤然翻腾起的、混合着喜悦、紧张和某种隐秘期盼的情绪,在门口玄关处换上林薇递过来的拖鞋。
他走进去,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客厅。宽敞,整洁,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任何属于另一个人的、带有生活气息的物品。
茶几上放着财经杂志和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沙发扶手上搭着一条薄毯,一切都是独居的痕迹。
纪琛在沙发上坐下,林薇很快提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过来,在他身侧坐下。
“把外套脱了,袖子卷上去。”她语气自然,打开医药箱,取出碘伏棉签和纱布。
纪琛依言照做,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一旁,卷起衬衫袖子。左臂上除了旧伤包扎处,靠近手肘外侧确实有一片新鲜的擦伤,渗着血丝,是撞击时蹭到的。
林薇先用湿巾清理了他手臂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却利落。然后夹起碘伏棉签,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冰凉的触感让纪琛肌肉微微绷紧,但他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林薇低垂的侧脸上。
暖黄的落地灯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和浓密的睫毛,她神情专注,眉头微蹙。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碘伏微刺的气味,萦绕在他鼻尖。她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手臂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几乎令人颤栗的触感。
纪琛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静谧温暖的空间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擂鼓一般,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疼吗?”林薇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心跳的……房子都要被你震起来了。”
纪琛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猛地摇头:“不疼,姐姐。”顿了顿,又小声补充,“真的不疼。”
林薇没有再说什么,仔细地为他贴上创可贴,又检查了一下他后肩的红肿,确认没有破皮,便收起了医药箱。
“好了。”她站起身,“会喝酒吗?要不要喝一杯,压压惊?”她走向餐厅旁边的酒柜。
纪琛也连忙站起来,点点头:“好的,姐姐。我喝酒的。”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跳依旧没有平复。
林薇取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倒了浅浅两杯酒,走回来递给他一杯。
纪琛接过,道谢。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林薇轻轻晃动着酒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纪琛握着酒杯的手。那只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只是,在他右手虎口的位置,有一道略显陈旧的、浅浅的白色疤痕。
“这么好看的手,”林薇抿了一口酒,状似随意地开口,“怎么留了道疤?”
纪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的疤。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手,将那道疤痕更清晰地展示在她面前。
“姐姐,”他轻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你……不记得了吗?”
林薇微微一怔,看向他,眼中露出疑惑:“记得什么?”她仔细看了看那道疤,形状有些特别,“难道……是我弄伤的?”
纪琛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眼睛。
“姐姐,”他再次唤道,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缓慢,“在丹阳中学……,校门口后面的小巷子里……你救过一个被几个高年级混混围殴的初中生。你还记得吗?”
丹阳中学……校门口后面的小巷子……冬天……围殴的初中生……
林薇的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
那是她高三的冬天。滨海市的冬日湿冷刺骨,天色暗得早。傍晚时分,她因为学生会的事情耽搁了,独自一人抄近路回家,经过学校后门那条僻静昏暗的小巷。
还没走到巷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击打声、恶毒的咒骂,还有压抑的闷哼。
她心头一紧,悄悄探头看去。只见几个明显是高年级的混混模样的男生,正围着地上一个蜷缩的身影拳打脚踢。书包被扯开扔在一边,课本散落一地,被肮脏的雪水浸透。
一股血气瞬间冲上头顶。林薇从小就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她甚至没多想,也顾不上害怕,直接冲了进去,用尽全力大喊:
“住手!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们再不停手,我就喊人了!这条巷子前面就是保安亭!”
她故意喊得很大声,那几个施暴的混混显然被她突然出现和报警的说辞吓了一跳,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到她只是个穿着校服、面容姣好的女生,先是有些错愕,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但林薇挺直了脊背,毫不退缩地瞪着他们,眼神冷厉,自带一股气势。或许是她太过镇定,或许是真的怕引来大人,那几个混混互相看了看,骂骂咧咧地朝巷子另一头跑了。
林薇松了口气,这才快步走到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孩身边。他穿着丹阳中学初中部的校服,外套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沾着泥污和血渍,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你没事吧?”林薇蹲下身,先帮他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有些已经被踩脏了。她皱了皱眉,“手受伤了,流了不少血。走,我带你去附近诊所包扎一下。”
男孩却猛地抬起头,推开林薇递过来的书,声音嘶哑:“不用你管!”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一股火气也上来了。对着男孩就吼了过去:“你犟什么犟!脾气是留给帮你忙的人的吗?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要不是本小姐恰好路过喊那一嗓子,你今天得吃多大亏知不知道!”
男孩被她吼得怔住了,眼中的倔强被一层水汽模糊,他低下头,过了好几秒,才用很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道:“对不起……姐姐。”
听到这声“姐姐”,林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看他这副惨兮兮又强撑的模样,也生不起气了。
“算了。”她语气缓和下来,帮他把书本重新塞回书包,“你几年级的?怎么会惹上那群人?”
男孩沉默了一下,低声回答:“我是初一的……我也不知道。”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雪水和泪珠。
其实他知道。纪家老爷子私生子众多,而他那所谓的父亲和叔伯们又都……不太争气。老爷子动了心思,想从孙辈里挑选继承人。他从小就被严格要求,各方面表现都算得上拔尖,自然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今天这场无妄之灾,多半就是那些堂兄弟们指使的,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林薇看着他低落的样子,以为他是被欺负了还不敢说,心中同情更甚。
她拍了拍男孩瘦削的肩膀,语气放得很柔和:“弟弟,别怕。记住,你自己强大了,才是最好的保护。而且嘛,做人要能屈能伸,惹不起的时候,该躲就要躲,知道吗?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后来,林薇还是坚持带他去附近的小诊所简单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就是虎口那道较深的划伤,是被碎玻璃划的。处理的时候他很疼,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包扎完,天色已暗。分别前,林薇看他个子小小,又不放心,干脆在诊所门口的空地上,快速教了他几招简单实用的防身术动作。
“记住了吗?关键时候或许能用上。以后放学早点回家,别走这种没人的小路。”林薇叮嘱道。
“记住了,谢谢……姐姐。”男孩看着她,很认真地道谢。
“好了,快回家吧,注意安全。”林薇朝他挥挥手,转身走进了暮色里。
男孩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慢慢握紧了包扎着纱布的、还在隐隐作痛的手。
那道疤,就是那次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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