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
我将手放在耳朵上动个不停,假意是在掏耳朵而非堵住耳朵。
“你懂什么了,你那副笑脸分明就是什么都没搞明白。”
“我天生爱笑。”
“这种话你用来骗小孩吗?”
“正是。”
薄荷的凉意还残留在鼻腔,混合着她身上的碎纸屑的味道,清新又干练。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再体验一次被豪作近距离“呵斥”的感觉就好了,没吃薄荷糖也没关系……
“会长,你也是!”
“好啦好啦,”
潮路终于控制住自己抖动个不停的肩膀,清了清嗓子,摆出会长的架子。
“说回正事,所以小豪作,拜托你帮帮忙啦,接下这个委托好不好?”
“麻烦你了……豪作同学……”
潮路推了推我的手臂,我立刻心领神会,朝着豪作的方向微微低头。
“拜托了。”
“拜托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豪作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向了我这边,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诚意吗?优希怕生就不说了,那么潮路呢,难道就因为她是会长……好吧,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如果你答应帮忙的话,我会代表全家人感谢你的。”
“我只是随口一说的啦,太夸张了。”
在我身子躬到一半的时候豪作就慌忙地跳开了,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了推眼镜,像是要把先前大喊大叫的失态也一并推走。
她看向躲在我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优希,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定格在一种“真拿你们没办法”的妥协上。
“……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既然是学校的安排,小林同学也确实需要帮助,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就知道小豪作最好了,来抱一个。”
“才不要。”
“那亲亲呢?”
“更不要了!”
豪作的音调又一次拔高,闪身躲过了朝她扑过去的潮路。
眼看着都要栽到地板上了,结果潮路双手在地上一撑,一个空翻轻巧地落到了办公桌的后面。
“呼,还真是危险啊。”
“你以为是谁的问题啊,会长!”
“诶嘿。”
责备被潮路以俏皮的动作糊弄过去,豪作只得视线一转,双手抱胸,审视的目光落在优希身上。
“在那之前,我需要先简单了解一下小林同学目前的状态。就在这里,现在,做一个两分钟左右的即兴陈述,内容自定,让我看看症结在哪里。”
“在、在这里?现在?”
优希的声音立刻带上了颤音。
“对。实战是最好的诊断。”
豪作的语气不容置疑。
“黑木,还有会长,你们先出去一下。人太多会影响我的判断。”
“我会在外面为你加油的,优希。”
“嗯……”
“小豪作也要好好努力哦。”
“说了别那样叫我了!”
嘶……我又揉了揉耳朵,这次不是演的了,如果豪作能温柔一点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人觉得她嗓门大了。
但是那样的豪作还是豪作吗?管他的呢……反正又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
走廊里安静了许多,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体育社团开展活动声。
我靠在墙边,拿出手机,准备用这段时间来放空,这几天在追的漫画《已成为社畜的我怎会遇见看上去很年幼的母亲》更新了,最新的章节还没来得及看。
“神奇神奇,现在的小年轻们都喜欢看这种东西了。”
“不要随便偷窥别人的手机屏幕,潮路会长。”
我把屏幕朝着潮路的反方向偏去。
“怎么怎么,怕我给你当成变态报警把你抓起来?”
先不管潮路这家伙是怎么猜出我的想法,总之这种时候就更不能承认了。
“不,是我害羞了。”
“哎呀哎呀。”
旁边的潮路也学着我的样子靠在对面的墙上,这样一来导致我也变得像是神社门口的狛犬一样。
她自己倒是不在意,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感叹。
“年轻真好啊。”
“会长,你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我头也不抬地划着屏幕。
“其实也差不多啦,从高中毕业了的话,就不再是学生了哦。”
“难道潮路会长连大学也考不上吗?”
“那倒是还不至于……心态心态,看着他们为了演讲啊、成绩啊这种事情烦恼,总觉得很有学园生活的实感呢。”
她的声音里难得褪去了那份总是游刃有余的调侃,多了点说不清的感慨。
“等离开了学校,说不定偶尔也会怀念起这种手忙脚乱的感觉哦。”
我手指一顿,抬眼看向她。
夕阳的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给她略显随意的侧影镀了层金边。
“只有那些在学校里没努力够、或者在学校过得特别充实快乐的人才会怀念学校吧。”
我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对于我这种只是按部就班的人来说,这里无非是一个又需要打卡通关的场所罢了。
“想要回到这个收容所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受虐狂。”
“哈哈哈哈,说得真刻薄。”
潮路大笑起来,引来路过的一个老师侧目,她赶紧捂住嘴,肩膀还在抖。
“慎也你果然很有趣。不过啊……”
她话锋一转,虽然内容依旧指向我,视线却飘向了办公室的门,里面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也有可能只是我的幻听。
“……即使是这样收容所一样的地方,也会遇到让你觉得待在这里也不算全坏的人和事吧?这种为了某件事、某个人而努力拜托别人的样子,过了青春期可就不会再有了。”
“都是些麻烦。”
“那是因为慎也你虽然嘴上避之不及,但其实意外地不会拒绝人嘛。”
潮路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什么。
“尤其是对特定的人。”
“特定的人?谁?优希?我只是……”
我下意识想辩解,却觉得怎么说都显得刻意,干脆闭嘴,没有什么好承认,也没有什么好否认,有的只是走廊里晃眼的光线。
“那么那么,慎也同学,我也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可以吗?”
“不可以……可以不要拜托我吗……”
被潮路用这种认真的语气拜托,总觉得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但是她的眼神又太诚恳了一点。
“你也可以先说出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等到我毕业之后,能不能帮忙稍微照看一下小豪作?”
“……哈?潮路会长,你是在讲什么新型冷笑话吗?”
我扯了扯嘴角。
“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需要人照顾的类型吧,而且我也没什么可以照顾她的地方,倒不如说她会狠狠照顾不按规矩办事的我。”
“也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啦。”
潮路摇了摇头。
“就像现在这样,偶尔呛她两句,让她别总端着,或者在她明显钻牛角尖的时候,说点歪理把她带偏……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嘛。”
我苦笑了两下,像是在夸奖人的语气,说的却不是什么值得被夸奖的事。
“就当是我这个快要退场的前辈,一点任性的请求?”
“这位前辈,你离毕业还有半年多诶,现在这么说也太早了一点。”
“未雨绸缪未雨绸缪,”
潮路双手合十,眨眨眼。
“而且,你现在不也为了小林同学,正在和她打交道嘛,顺手,顺手而已。”
“哈……”
我叹了口气。完全无法想象我和帝国豪作之间能产生什么“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更大的可能是互相折磨。
“那就当我只是随口一提好了。”
潮路忽然收起请求的表情,变脸似的换上往常的戏谑。
“果然还是让小豪作自生自灭比较有趣?说不定她能炼成钢铁般的意志呢。”
“……我会看着办的。”
在她那明显是激将法和真心话混合的语调里,我最终还是模糊地应了一句。
“不过,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拜托我啊?以潮路会长的人脉,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吧。”
“嗯……如果要说为什么的话,对付女孩子,慎也同学其实意外的拿手吧?”
“谁拿手了……”
我别过脸。潮路的语气明显是话里有话,但是被她藏起来的情绪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也懒得深究。
这算是又给自己找麻烦了吗,不,正如潮路的“随口一提”,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才是最有可能的剧本走向。
我将视线投向走廊的尽头,,却被楼梯拐角处的一抹粉色吸引了注意力。
桃绘里那家伙像只从角落里出来觅食的蟑螂一样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干什么?
“喂……”
“啊,被发现了。”
桃绘里这家伙该不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早知道就装作没看见她了。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楼梯拐角那抹粉色便迅速膨胀、靠近——桃绘里一路小跑着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贯的好奇与一点点做了坏事般的兴奋。
“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在干什么吗,桃绘里同学?”
“没干什么啊,就是随便逛逛呗。”
我看了潮路一眼,她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明显地写着不相信。
“只是随便逛逛需要表现得这么鬼鬼祟祟?”
“好吧,但是我主要是担心打扰到你和潮路会长嘛。”
桃绘里的嘴巴动的很快,声音听起来像是抱怨般的碎碎念。
“慎也你和女生待在一起不是谈公事就是调情,我也不好打扰不是。”
“我希望你不是又脑补了一些过分的剧情。”
我试图纠正桃绘里那充满歧义的说辞。
“调情?和谁?和这位随时随地可能从窗户翻进来的……会长大人吗?”
差点脱口而出“猴子”了
“哎呀哎呀,慎也同学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潮路立刻配合地做出夸张的害羞表情。
“完全没有。”
“还是说,桃绘里同学这边对我和慎也走的这么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解释的,我是有男朋友的,我们关系很好,等年龄到了就会立马结婚,所以绝对不可能对其他人出手。”
倒也不用解释得这么彻底,说到底压根就没有向谁解释这种事的必要。
“话说回来,桃绘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是担心你们啊。”
桃绘里叹了口气。
“优希酱那么胆小,豪作副会长又那么强势,万一优希酱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被欺负哭了怎么办?”
“不至于吧……”
至少在办公室外面待了这么久,也没听到豪作有大声训斥优希。
“慎也你又是那种习惯把麻烦往外推的类型,万一你把优希酱丢下自己跑路了怎么办?”
“我哪有那么混蛋啊。”
“但是见不到就是会胡思乱想嘛。”
“况且学生会也不是什么黑恶势力吧。”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时时刻刻为学生着想的好学生会啊。”
不过真的不是吗……某种程度上,学生会某些成员的做派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这种联想,比如凛里同学。
不是有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下面的干事是这样的话,作为会长的潮路……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一下就被潮路看出来了,虽然我也没想着掩饰什么。
“抱歉……”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豪作站在门口,皱起的眉头能看出她有些烦躁,但是又带着一些挫败。
她扶着眼镜,目光精准地在三人之间锁定主我。
“那个,黑木,麻烦你进来一下。”
“诶?”
怎么,就因为我在心里面抹黑了一下学生会的形象就又要训斥我一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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