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电话是我三弟，他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难道又是老爸有事了？
我心中狐疑，按下了接听键。“姐，你现在干嘛呢？我掐着时间，你应该下班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三弟的声音。
“嗯，是呢，刚下班。三刚，你有啥事？”我一边下楼，一边应着，心里那根弦还绷着，预感他没事不会这个点找我。
“姐，好事儿！”三刚的语气热络起来，“我这不是做生意嘛，有个合作的老伙计，他人特实在！今年58，比你大五岁，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就一个小儿子，26，也快成家了。
人家家大业大，楼房门店好几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去年他老伴儿没了，正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我一想，姐你最合适不过了！你若愿意找…咱就见个面，相看相看，咋样？”
原来是三刚给我介绍老伴啊。
到底是亲弟…也操心我的事情…我不禁心里一热。
“啊？相亲？”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等下我一会儿回复你，不要挂。”我走出了楼道，走到了附近的小花园，夕阳把花园染成了金黄色……小花园里没人，我找了个石凳子，太阳把凳子晒得暖呼呼的…
三弟说那个王老板光景好，精明又能干，挺能挣钱的。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那潭正被“澳大利亚”搅动起波澜的湖水中…不觉又漾开一圈新的涟漪。
心里边走边盘算，“58岁，比我大五岁，倒也不算太大。三弟那眼光，肯定差不了…儿女成人，负担不重……”
“家大业大”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哦，你可以说了！”我掏出卫生纸，擦了擦那个石凳，坐了下来…
“姐，我还能坑你吗？王老板人是真不错，照片我给你发过去先瞧瞧！”三刚说着，微信提示音就响了。
我点开图片，屏幕上出现一个又黑又胖的半大老头，穿着件紧绷的皮粉色polo衫，站在一辆黑色SUV旁边，脸上堆着笑，看着倒是挺富态，但那股子暴发户的气质，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
我心动的是那“家大业大”和“精明能干”。
而且，对方是正经想找老伴。
周教授那还需要我揣度他的心思…我眼前浮现出周教授修剪文竹时的侧影，他说话时温和儒雅的语调，还有他身上淡淡的书卷气。
——不谈利益，周教授是最好的男人。
三刚在介绍着王老板的近况…我脑子飞快地转着…
“姐？看着咋样？挺有派头的吧？”
不能一口回绝，多条路总不是坏事。
周教授的心思难测，澳大利亚的梦太远，但这个王老板，近在眼前，不妨先看看？
“看着是挺实在的一个人。”我斟酌着词句，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犹豫，“不过……三刚，这事儿你得让姐想想。我这带着个女儿，而且……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再找人家，也得处处看合不合适。”
“哎呀我的好姐姐，这有啥可想的！见个面又少不了啥！王老板那边我也得回个话不是？你看啥时候有空，我安排一下？”三刚趁热打铁。
“嗯……那行吧。不过别安排太近，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等过几天，我忙完了这阵子再跟你说。”我得给自己留点时间，去观察一下周教授那边的“风向”。
“好嘞！姐你答应了就行！那我可就跟王老板说了啊，等你信儿！”三刚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坐在小花园的暮色里，心里像开了个杂货铺。
刚才和周教授的温情…被三弟这个电话…浇少了热度…
周教授、王老板、李春桃……三人的条件在我脑海里打转。
哪一个才是真正可靠的归宿？
当务之急，是先去店里看看春桃，然后回家陪女儿。
——路，总要一步一步走。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暮色渐浓，街灯次第亮起。
我朝着“春桃卤肉饭”走去，远远就看到店里暖黄的灯光，临近饭点，门口停着几个外卖车。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李春桃系着那条红围裙，她身影婀娜…在灶台前忙碌着…白皙的脸上全是汗滴…她时不时用袖子擦一下额头…
田震云下班了才会来送外卖…店里就她一个人撑着。
我推门进去，风铃“叮咚”一响。
“回来啦？”春桃脸上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容，“周教授那边没事吧？我看你比平时晚了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不停地打包…
两个外卖小哥提走了她打包好的卤肉饭…风风火火的跑出了店门…
“没事，就是多聊了几句。”我含糊地应着，放下包，很自然地系上另一条围裙，走到她身边，“我来弄，你先歇口气。”
接过她手里的勺子，搅动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卤肉…这熟悉的味道，让我纷乱的心安定了一些。
我瞥了一眼春桃，她正用袖子擦汗，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那个傻姑娘，不是那点毛病，这么漂亮，女人看见都喜欢…哎，她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这个小店上，也押在了我身上。
跟她在一起，不用猜心思，不用演情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放松……那个“利于掌控”的念头再次浮现。
可是，王老板的“家大业大”和周教授可能带来的“远大前程”，这是两个更具诱惑力的筹码，如果没有女儿，我和谁过也一样…
“姐，你咋了？看着有心事？”春桃凑过来，是不是周教授那里…？
我心里一虚，赶紧挤出一个笑：“没啥，可能就是有点累了。今天店里怎么样？”
“挺好的！晚上那阵儿忙过了，震云送完这几单就该回来了。对了，刘姐，”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兴奋，“今天有个老主顾说，咱们的卤肉饭比他去南方出差吃到的还正宗，说要介绍朋友来呢！”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心里那点关于“相亲”的念头，竟有些说不出口。
怎么能告诉她，我正在心里掂量着周教授和王老板？
这对她而言，无异于一种背叛。
“那就好，咱们的口碑慢慢做起来了。”我拍拍她的肩膀…
这时，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以为是三刚又发来了什么信息，或者是……周教授醒了看到留言后的回复？掏出来一看，却是女儿班主任发来的短信，提醒明天家长会的事情。
我拿起手机回复了两个字，“收到…”放下手机，看到春桃端着一大缸子水…仰头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
女儿……思李……我的心猛地一揪。
无论我如何盘算，最终的目的，不都是为了她吗？王老板的“家大业大”能给她优渥的物质条件；周教授的“澳大利亚”能给她更高的起点；
而和李春桃守着这个小店，能有什么？
哪一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每一个选择都带着机遇，也藏着风险。
“姐，你想啥呢？锅快糊了！”春桃的一声惊呼把我拉回现实。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了火…
晚上回到家，女儿已经写完作业，正趴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看到我回来，她像只小鸟一样扑过来：“妈妈！你回来啦！美丽姨送来了她做的枣糕，可好吃了！”
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笑脸，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陪她吃了点东西，检查了作业，洗漱睡觉。
女儿睡了，春桃还没回来，我独自站在窗前，
我拿出手机，再次点开三刚发来的那张照片——那个又黑又胖的王老板，穿着紧绷的polo衫…
我试图想象和他一起生活的场景：住进宽敞的楼房？出门有车接送？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可是，那种生活里，会有书房里的茶香吗？
会有基于理解和尊重的交谈吗？
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我又想起了下午和周教授的温存。
他醒来后看到我的留言，会察觉到我的动机吗？
周教授那样念旧的人，会轻易离开他的“根”吗？
我投入的“热情”，万一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空呢？
而每天和我睡在一起的李春桃。她是我实在没辙时的退路。
但现在既然有看上去更“高一级”的选择，春桃自然可以先放一放。
我像站在一个错综复杂的路口，每一条路都有看不清的尽头…
边走边看吧，我对自己说。
机会来了，就抓住；
风险大了，就避开。
我刘青青什么苦没吃过，什么脸没看过？
总有办法在这纷繁复杂里，为自己和女儿，蹚出一条最稳妥的路来。
窗外，夜色正浓…
那个王老板，要不……我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三刚再怎么说，也不如我自己去瞧一眼。他这家业到底是啥样的？
他那人，是不是真如三刚说的那么“实在”？不去亲眼看看，永远也得不出个结论。见一面，又少不了啥，就当是多条路，多个比较。
“吱呀…”门开了。…
“姐，快尝尝！新出的芋泥口味，我特意让加了双份芋圆！”春桃脸颊红扑扑的，她把奶茶塞进我手里，自己也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今天累是累了点，可心里真痛快！照这个势头，咱俩可真忙不过来了，是该琢磨再请个人了。”
奶茶的温热传到掌心，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只含糊地应着：“嗯，是好事……生意好是好事。”
春桃放下奶茶，凑近些，关切地问：“姐，你从回来就不太对劲，是不是真累了？还是……周教授那儿有啥不顺心？” 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没，没有，”我抬手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刘海，“就是想着，真要雇人，也得找个靠谱的，不能像之前那个小娟，干两天就嫌累跑了。”
“放心吧姐，托美丽姐给问了，她肯定能给找个踏实的。”春桃语气轻快起来，“等店里人手宽裕了，咱俩也能喘口气。姐，你说到时候，咱们是不是也能盘算盘算，把旁边那家空着的店面也租下来？再雇两个人做大点！”
她眼里满是光…哎呀，春桃这段时间的独立历练，有了主张，万一，挣钱多了…她做了手术…我掌控不了，该怎么办？我心里琢磨着…
“嗯，一步步来，不急。”我拍拍她的手，转身走向厨房，“你忙一晚上了，我去给你热点牛奶，喝了好好睡一觉。”
等我热完牛奶，她已经睡着了…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落在春桃安静的睡颜上。
我替她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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