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海洋终于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他捂着依旧剧痛的胸口和酸麻不止的腿,脸色青白交加,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他听着王国安、李军他们仿佛司空见惯的对话,再看向张胜寒那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热身活动了一下的侧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所有的傲慢、不服、质疑,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敢再说出来,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钟跃民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看了看场中央那个开始检查枪支、仿佛一切从未发生的清冷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个侦察连二排,看来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他忽然觉得,这次“发配”,或许没那么糟糕。
凌晨四点半的边境机修厂,还沉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远处山峦的轮廓与夜幕融为一体,连惯常的虫鸣都敛了声息,万籁俱寂。
只有天边,隐约透出一丝极淡的、近乎灰色的鱼肚白,像饱蘸浓墨的宣纸上,被清水无意晕开的、边缘模糊的浅痕,微弱却倔强地宣告着黎明的临近。
新开拓出的训练场上,黄土因夜露浸润而颜色深暗,泛着微凉的潮气,踩上去略显绵软。远处的单杠、矮墙、铁丝网等训练器材静立在暗影里,如同蛰伏的巨兽,透着股战前特有的肃穆与冷硬。
张胜寒已经醒了。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利落地整理好铺位,没惊动宿舍里任何一个人。依旧是一身半旧的绿色作训服,裤腿仔细地扎进高帮解放鞋的鞋帮里,露出纤细却线条清晰的脚踝。
齐肩的黑发被她用一根普通的绳子简单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落在额前,衬得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越发清冽,脖颈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利落。
她步伐轻捷地走到训练场中央,站定,身形挺拔如松。深吸一口凌晨清冽潮湿的空气,微凉的露气浸入肺腑,驱散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睡意。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渐褪的夜色里,如同浸在寒泉中的黑曜石,清明、锐利,没有半分常人初醒时的迷蒙。
下一秒,她动了。
没有起手式,没有酝酿,抬手便是雷霆万钧的一拳!动作快得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拳头撕裂凝滞的空气,发出尖锐短促的“咻”一声破空厉啸!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凌晨格外刺耳、清晰,如同投入静湖的第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营区死水般的沉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激起回响。
紧接着,便是疾风骤雨般的连续出击!
她的拳法,或者说,她所展现的格斗技法,没有任何观赏性的花架子。每一拳都笔直如枪,刚猛暴烈;每一掌都凌厉如刀,切砍劈挂;踢腿时,腿影如鞭,带起的劲风甚至能卷动地面细小的砂石;落地时,脚掌碾过潮湿的黄土,发出沉重而扎实的“咚”声,仿佛根须深扎大地。
源自张家、历经无数实战生死淬炼的拳法,其精髓便是极致的效率与杀伤。迅猛如扑食的猎豹,狠辣如锁喉的毒蛇。在她身上,这套技艺展现得淋漓尽致。
出拳收拳,拧腰转胯,踢腿格挡,侧身闪避……所有动作衔接得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和拖沓,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规整得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更可怕的是那种对力量的绝对控制。看似刚猛无俦的拳脚,在即将触及想象中目标的刹那,又能骤然收住九分劲力,转为灵巧的擒拿或精准的点穴(模拟)。
刚与柔,放与收,在她身上达到了诡异的和谐。汗水很快从她光洁的额角、鬓边渗出,汇聚成珠,顺着清晰的下颌线滚落,滴入脚下微潮的黄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圆点。
但这丝毫没有打乱她的节奏,呼吸反而随着动作愈发深沉绵长,眼神专注得骇人,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她与这套杀戮之舞。
宿舍里,铁路、王国安、李军、唐豆等十几个老骨干几乎同时被那第一声破空厉啸惊醒。黑暗中,彼此对视一眼,连交流都不需要,眼神里全是“又来了”的默契和一丝无奈的敬佩。
没人抱怨,所有人动作麻利地起身,窸窸窣窣地套上作训服,连脸都顾不上抹一把,便轻手快脚地鱼贯而出,朝着训练场跑去。
到了场边,他们自觉地在离张胜寒十几米外停下,排成松散的一列。没人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场中那道疾如风火的身影,抬起手臂,模仿着出拳踢腿。
他们的动作远没有张胜寒那般凌厉流畅,力道也显得笨拙,模仿不到精髓,更像是在做广播体操。没一会儿,急促的喘息声便此起彼伏,汗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
但每个人眼神都紧紧追随着张胜寒,里面没有丝毫勉强,只有近乎虔诚的学习和难以言喻的震撼——即使见识过多次,每次看她独自演练,那种人与武技完全合一、臻至化境的感觉,依然冲击力十足。
新兵宿舍(由旧厂房隔出) 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先是第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刺入梦境,紧接着便是密集如雨点般的“咻咻”、“呼呼”风声,以及沉闷的脚踏大地之声。
陷入沉睡的新兵们被硬生生吵醒,一个个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满脸都是“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
“啥动静?打雷了?” 一个四川兵嘟囔着。
“不像……好像是……有人在练功?我的娘,这得多大劲儿啊?”另一个东北兵侧耳听着。
“还用猜?肯定是咱们那位‘冷面观音’张排长!”有消息灵通的压低声音道,“听说老兵说,她天天这时候起来,雷打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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