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珠还能动,可全身骨头缝里像塞满了烧红的钢针——一寸寸扎进神经末梢,又顺着脊椎往上顶,顶得我太阳穴突突狂跳。
林芽的手还攥在我腕子上,指甲抠进皮肉,血丝混着灰渣往下淌。
她没看我,只死盯着主控台那行灰字:
【请提供唯一有效生物标识】
冷光映在她脸上,小脸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汗珠沿着额角滑到下巴尖,悬着,不落。
唾液试了,血也试了,连她咬破舌尖喷出的一口雾状血沫都糊在读卡槽边缘——屏幕纹丝不动,猩红警告还在闪:【验证失败。
非授权信物,拒绝接入。】
我喉咙里堵着铁块,想喊,却连气都吸不进肺底。
可就在这时,她猛地偏头。
目光钉在控制舱右后角——那根斜插进墙的锈蚀冷却管上。
管壁白霜密布,不是冰,是结晶。
厚、硬、泛着陈年碱涩的哑光。
我认得这玩意儿——六万年前陆宇蹲在b-7泵房修循环阀时,拿指甲刮下一点,舔过,皱着眉呸了一声:“汗碱,人味最重的盐。”
他当时叼着麦秆,帽檐压得低低的,说:“火星土太死,得用人汗养;月宫机器太冷,得用活人碱气焐。”
我瞳孔骤然一缩。
林芽已经松开我手腕,转身就走。
不是跑,是扑——膝盖撞地,手撑冰面,赤脚蹬地一弹,整个人横挪三步,直扑那根冷却管!
她蹲下了。
粗布裤腰带“唰”地一松,裤腿滑落半截,露出青白小腿和膝弯内侧那三粒淡金汗斑——和b-7泵房剥落墙皮上的“芽”字拓印,严丝合缝。
她没犹豫。
腰背一沉,臀部微抬,脊柱弯成一道蓄力的弧。
风停了。
连我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都退潮了。
只听见——
“嗤……”
不是声音。
是气压骤变的震颤。
尿液离体的刹那,整条冷却管嗡地一颤!
管壁白霜“簌簌”剥落,不是融化,是溶解——高浓度钾钠离子撞上汗碱结晶,瞬间生成导电电解液,幽蓝电流顺着管壁蛛网般炸开!
“滴——!”
主控台警报音变了调,不再是刺耳蜂鸣,而是低沉、悠长、带着金属共鸣的“嗡——”
屏幕猛地一暗。
再亮起时,中央裂开一道细缝——不是故障,是物理开启!
幽光从缝中渗出,照见内里晶格状存储器,表面浮着千万个微米级六边形凹槽,像一片被唤醒的稻田。
林芽没喘气。
她一把拔下自己发间那根麦秆——干枯、泛黄、尾端还沾着半点灶灰。
然后,她抬手,在晶格表面,歪歪扭扭,画下一个字。
不是符,不是码。
是一个“田”。
横不平,竖不直,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犁铧翻起的湿泥垄沟。
笔锋落定的刹那——
“嗡!!!”
整块晶格爆震!
不是碎,是共振!
幽光如潮水倒灌,晶格缝隙中腾起一团半透明菌云,翻滚、旋转、凝而不散,云心深处,光影浮动、拼合、聚焦……
我看见了。
b-7生态舱维修通道。
陆宇跪在锈蚀地板上,后颈晒得发红,草帽歪在一边,正用改锥撬开一块散热板。
他左手握着万用表,右手肘支在膝盖上,小臂肌肉绷紧,汗珠顺着小指关节往下滴,砸在电路板上,“滋”一声腾起一缕白烟。
他忽然抬头,冲镜头咧嘴一笑,牙齿白得晃眼,眼角挤出细纹——
“别记参数,芽崽,记手感。”
“机器不是图纸,是活物。”
“它喘气,你得听;它发烧,你得摸;它哭,你得哄。”
菌云越旋越急,光晕暴涨,几乎要溢出晶格边缘。
林芽没眨眼。
她盯着那团翻涌的记忆,小小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一滚,突然伸手——
一把攥住那团温热的、带着机油味和汗碱气的菌云,五指收拢,指节泛白。
她转过身,朝我扑来。
动作快得撕裂空气。
我甚至没看清她怎么靠近的。
只觉一股温热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秒——
她的小手,带着尿液的微咸、汗碱的微涩、还有菌云蒸腾的活气,狠狠按向我张开的嘴!
不是喂。
是塞。
是抢。
是把六万年没听过的一句“哄”,硬生生,塞进我将熄的喉管里——我喉咙里那团铁块,被她硬生生塞进来的——不是东西,是活的!
温热、腥甜、带着机油味和汗碱气的菌云撞进我张开的嘴,像一团烧红的蜂群顺着食道往下钻。
我没吞,它自己游!
顺着舌根滑入气管,又逆着肺泡毛细血管往颅底冲,直奔松果体——那里早该死寂万年的神经突触,突然“噼啪”炸开一串蓝白电弧!
我眼珠猛地一颤。
不是动,是重连。
视网膜上没画面,却浮出数据流:b-7舱压0.83atm,co?浓度1287ppm,循环泵R4-β轴承异响频率……全是陆宇当年修设备时随口报给“芽崽”的参数,他从不记日志,只教人听声辨病。
可我现在听见了。
听见自己胸腔里,一颗停跳六万年的左心室,正“咚”地撞向肋骨——不是复苏,是重启校准。
身体开始变轻。
不是飘,是析出。
皮肤下泛起半透明的雾状光晕,像月壤在真空里缓慢蒸发。
我本能想攥拳,可指尖刚屈,掌心那道早已黯淡的灶纹——火星初代耕者用赤足踩进熔岩裂隙、以血肉为引种下的第一道文明火种烙印——倏然亮起!
金红交织,烫得我指骨发颤。
更怪的是右手。
它自己抬起来了。
毫无征兆,肘关节微屈,小臂外旋三十度,拇指与食指虚捏成环,中指绷直如刃——划出一道精准到毫秒级的弧线。
我认得这手势。
六万年前,陆宇调试广寒宫反重力引擎“羲和之心”时,就是这么比划的。
他说:“引力不是力,是时空褶皱的折痕。你得顺着它喘气的节奏,轻轻一捋——”
话音未落,整座冷凝井轰然震颤!
不是爆炸,是下沉。
井壁金属板层层内缩、折叠、沉降,像一朵钢铁巨莲缓缓闭合又骤然倒翻!
轰隆声由远及近,震得我牙关打颤,而脚下冻土崩裂,露出下方幽深竖井——井底并非基岩,而是一扇正在液压开启的钛合金穹顶门。
门缝里涌出的风,是暖的。
带着潮气,带着腐殖质发酵的微酸,带着……黑土被春阳晒透后蒸腾出的、厚实、钝重、令人鼻腔发痒的腥香。
地球味。
真正的、未经基因剪辑、未被辐射腌透的——地球黑土味。
林芽已经冲了进去。
我没喊她。
因为我的喉咙还没归位,但我的眼睛钉死了她背影——那件粗布衣摆扬起的弧度,和当年常曦站在生态穹顶观测窗前,看第一株稻苗破土时,裙裾被通风口吹起的角度,分毫不差。
她扑向中央培养槽。
槽内液体泛着珍珠母贝般的柔光,悬浮着一株水稻——茎秆半透明,叶脉里游着金丝,最骇人的是那穗子:弯如新月,粒粒饱满,每颗谷壳都映着细密银纹,轮廓……赫然是常曦发间那枚螺旋双凤衔月簪的缩小版!
林芽伸出手。
指尖离稻穗尚有三寸。
整株水稻,忽然静止。
连液面涟漪都凝住了。
然后——
穗尖,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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