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工坊，位于部落聚居区的东北角，紧挨着寨墙，是一片由几座稍大些的石屋和露天棚子组成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重的矿石粉末、炭火和兽皮鞣制剂混合的刺鼻气味。
石斧带着林凡穿过一片堆满各种颜色、大小不一矿石的空地，径直走向最里面一座冒着缕缕青烟的石屋。这座石屋没有门帘，敞开的门口能看到里面跃动的火光和几个忙碌的、被烟火熏得黝黑的身影。
“石叔，人带来了。”石斧在门口停下，朝里面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破烂兽皮坎肩、身形干瘦却异常精悍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沉重的黑石锤，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都沾着灰烬，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两块经过千锤百炼的黑曜石。他上下打量了林凡几眼，目光在他固定着的右臂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眉头皱了皱。
“就他？这副样子，能顶什么用？”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长期被烟火熏燎的质感，毫不客气地对石斧说道。
石斧面无表情：“长老吩咐的，让他来看看。能动就搭把手，不能动就在边上看着，认认东西。”
被称为石叔的老者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又钻回了工坊内，算是默许了。
石斧对林凡丢下一句“跟着石叔，别乱碰东西”，便转身离开了，似乎多待一秒都觉得浪费时间。
林凡站在工坊门口，稍微适应了一下里面灼热的气流和嘈杂的叮当声，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工坊内部比想象中宽敞，但极其杂乱。中央是一个用黑石垒砌的硕大火炉，炉火正旺，里面煅烧着一些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旁边有几个稍小些的炭炉，上面架着各种形状的黑石坩埚，里面熬煮着咕嘟冒泡的、颜色各异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或刺鼻或奇异的气味。
四五个工匠正在忙碌着，有的在奋力捶打一块烧红的金属，有的在小心地调配坩埚里的液体，有的则在打磨已经成型的石斧或骨矛。他们和石叔一样，个个精瘦，沉默寡言，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对林凡这个外来者的出现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林凡的目光很快被工坊一侧吸引。那里堆放着大量已经初步筛选过的“石胚”，正是韩斌每日筛选的那种。几个工匠正将这些石胚分类，一部分品质较差的被堆到角落，另一部分颜色更深、能量感应稍强的，则被小心地送到一个专门的石台上。
石台旁，坐着一位更加年老的工匠，他手里拿着一套小巧精致的黑石工具，正在那些能量较强的石胚上，小心翼翼地刻画着！
林凡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几步，凝神看去。
那老工匠刻画的，正是他在石壁上见过的“祖纹”！只不过，他此刻刻画的纹路更加复杂、精细，而且并非刻在墙壁上，而是刻在那些蕴含能量的石胚表面！
随着老工匠那稳定而富有韵律的刻画，林凡能清晰地感觉到，石胚内那原本散乱微弱的能量，似乎被那逐渐成型的纹路所引导、汇聚，变得凝实、有序起来！
【检测到人工引导能量汇聚过程，目标：低级储能\/防护符文（残缺版）。能量利用率：约7%。符文结构稳定性：低。可优化方向：能量引导路径、节点强化、基底材料匹配……】
面板的提示印证了林凡的猜测！
黑石部落并非完全不懂祖纹的应用！他们将这种古老的图腾，简化、改造成了一种原始的“附魔”技术，刻画在蕴含能量的石胚上，制作成某种具有特殊效果的物品！这恐怕就是部落战士武器和某些特殊物品的来源！
只是，看面板的评估，这种技术极其粗糙，效率低下，而且似乎缺失了关键部分，导致成品效果和稳定性都很差。
那老工匠刻画完一枚石胚，将其放在一旁。那石胚表面微光一闪，旋即黯淡下去，表面多了一道道浅白色的刻痕。林凡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确实被锁住了一部分，但流失依旧严重。
“看够了？”
沙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石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刚刚冷却下来的、黑沉沉的石质矛头。矛头粗糙，但尖端闪烁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寒芒，显然也是经过“附魔”的。
“这就是我们黑石部落的根底，”石叔将矛头递到林凡眼前，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骄傲，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没有这些，我们早就被荒野吞没了。”
林凡看着那粗糙的矛头，点了点头，真诚地说道：“很了不起的技术。”
他的称赞并非虚伪。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能摸索出这种利用本土资源的方法，黑石部落的先民确实值得敬佩。
石叔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盯着他看了两秒，语气稍缓：“长老说，你对祖纹有些……感应？”
来了。林凡心中一凛，知道正题到了。他谨慎地回答：“只是觉得那些线条很奇特，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
“规律？”石叔嗤笑一声，指了指那边正在刻画的老工匠，“石老刻画祖纹五十年，也不敢说摸清了规律。你一个外来小子，看了几眼，就敢谈规律？”
他语气中的不屑毫不掩饰，但林凡却敏锐地察觉到，在那不屑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深的疲惫和……焦虑。
林凡没有争辩，只是目光再次投向那堆正在被刻画的石胚，以及旁边更多堆积的、刻画失败或者能量散尽、布满裂纹的废弃品。资源的浪费触目惊心。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左手，指向石台上另一枚尚未刻画、能量感应相对较强的深黑色石胚，又指了指旁边炭炉里燃烧的、某种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紫色木炭灰烬，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如果……在刻画前，用那种紫炭的灰烬混合少量凶兽血，涂抹石胚表面，会不会……让能量流失得慢一点？”
这是他根据面板提示的“基底材料匹配”方向，结合这几日对工坊内材料气味的观察，做出的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他必须表现出“价值”，但又不能太过，必须停留在“直觉”和“猜测”的层面。
石叔愣住了，旁边几个一直在默默干活的工匠，手上的动作也齐齐一顿，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林凡。
那个一直在刻画祖纹的石老，更是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刻刀，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了林凡身上。
工坊内，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噼啪声。
石叔看着林凡，眼神变幻不定，许久，才沙哑地开口，语气复杂：
“你……怎么知道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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