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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香江那边……说实话，我不太想去。”
“之前和小娥商量的时候，也只是打算暂时避一避，”
“等内地风头过了就回来。”
“我们的根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
“短期住没问题，但长期……”
“再说爷爷、表舅、街坊邻居都在……”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明白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眼中还带着一丝责备，瞥了老爷子一眼。
“看到了没？我刚才怎么说的？”
“林飞根本不愿意跟我回香江，他心里想的始终是你……”老太太语气里带着醋意。
老爷子笑着说道：“那当然，我们爷俩的情分，你可体会不到。”
“林飞不去香江，再正常不过……”
这话并没有真的让老太太生气。
老两口分别三十多年。
彼此在对方心中，依然重若千钧。
这些年在香江，老太太一直是孤身一人。
当年风华正茂时，追求者络绎不绝。
但她全都拒绝了。
她说过，从嫁给林语堂那天起，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如今苟活至今，只因一个未完成的心愿——内地还有一个亲人。
她一直想着，在香江站稳脚跟后，就把孩子接过来。
没想到……
听到儿子战死的消息，她几乎崩溃。
直到得知儿子临终前已经成家，
还留下了一个孩子林飞，
这才又燃起了希望。
可那时候，两岸往来谈何容易。
以她当时的处境，
除了**，别无选择。
只能独自承受孤独，靠着“孙子”这个念头，
咬牙撑到现在。
这三十多年吃了多少苦，
如今的成就又是怎么一步步走来的，
世上早已无人知晓。
她虽已回到内地，与日夜牵挂的两位亲人团聚。
但仍有重要事务需返回处理。
她微笑着点头，眼中泛起泪光。
“唉！”
“说真的，林飞这孩子，简直就像林业的翻版。”
“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同样固执，同样重情。”“你不愿意去也罢，其实我早就料到了。”
“明天我就启程回港！”
“等那边的事处理完，也许能带上你媳妇一起回来！”
这话一出，
林飞脸色大变。
“奶奶？”
“您刚才说什么？小娥她……在香江？”
话未说完，林飞双眼已红。
老太太皱起眉头，神情闪烁。
但这点变化岂能逃过林飞的眼睛？
在林飞锐利目光的注视下，
老太太终于点了点头。
“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
“打算等找到他们父女再告诉你。”
“没错……我让随行的小蝶已经给香江打了电话。”
“我在几个码头都有关系，根据他们的消息——”
“半个月前确实有一批内地人抵达香江。”
“船上确实有对娄姓父女。”
“但具体名字他们不清楚。”
“干这行的从不过问客人的底细。”
“我想那对父女十有**就是小娥和她父亲。”
“只是下船后的去向还不清楚。”
“再等几天……大概两三天就能有消息了！”
老太太说完，林飞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得知娄小娥已经到达香江，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奶奶！”林飞突然抬头，“我要跟您一起去香江！”
“什么？”老太太满脸惊讶，“你这孩子，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
老爷子气得瞪眼：“混账！为了去香江，连孩子都能扔下？”
林飞轻声解释：“孩子有您和表舅照顾，我很放心。实在不行……”
“胡闹！”老爷子拍案而起，“你已经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不计后果？”
老太太也被老爷子的怒气吓到，连忙劝道：“林飞，你要真想去香江接手奶奶的生意，我不会拦你。但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就丢下两个孩子去香江？万一找不到小娥，或者她根本不在香江，那孩子怎么办？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现在连爹也要丢下他们？”
终于平静下来。
林飞站在面前，耐心地听他说道理。
话音刚落，老太太也跟着点头。
“林飞，你爷爷说得对！”
“刚才我也说了，之前的消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娄小娥。”
“这样吧，你先安心在四九城工作，照顾好孩子！”
“明天我就要回香江了。”
“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内地的事我没办法保证。”
“但在香江，小娥的安全交给我！”
“等我找到她，或者确定她的消息。”
“马上通知你，到时候你想过去，我再安排人帮你，好吗？”
老太太语气柔和地劝说道。
此时，在老两口的不断劝说下，林飞终于平静下来。
他们说得对，现在还不知道娄小娥是否真的在香江。
贸然过去，万一没找到……
损失倒不大，最难受的是孩子。
两个孩子才满月，母亲就不在身边。
如果连他这个父亲也离开……
“奶奶，求您了！”
“不管怎样，一定要帮我找到娄小娥，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飞眼眶泛红地说。
“好，你放心！”
“你是我的孙子，小娥是我的孙媳妇！”
“之前不了解情况，没能照顾好。”
“现在知道了，我绝不会不管！”
老太太也眼圈发红，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心里充满了愧疚。
如果……
她能早点联系上林飞。
老太太原本可以早点接他去香江，也不至于让他受这么多苦。
现在好不容易团聚，孙媳妇却不见了。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娄小娥，确保她的安全。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为她是老太太的孙媳妇，是林家的媳妇……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太太便告别了老爷子和林飞等人，坐上之前来的车，直接去了码头准备返回香江。
那个年代交通远不如现在方便，一路辗转才能到达。
这段时间里，林飞依旧正常上班，下班后尽量多陪孩子。表面上看，他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谢广坤、刘能、赵四儿和老爷子都能看出他的变化——整个人心事重重，无论工作、吃饭，甚至骑车时都常常走神。
“唉！再这样下去，林飞这孩子就完了！”谢广坤摇头叹息，满脸愁容。
刘能和赵四儿也紧皱眉头，平日话多的他们，此刻看着林飞的样子心疼不已，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广坤，你……你去给林飞做点好吃的！”刘能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说嘛，心情不好时，吃点好的就能好一些……”
谢广坤回头看了刘能一眼，没说话。
谢广坤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骂刘能。
他点点头：“行，你们俩盯着他！”
“别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听到了吗？”
“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说完，谢广坤转身进了屋……
其实大家都想多了。
林飞状态不好，
但并没有消沉。
在轧钢厂，他还是那个能力突出的林副厂长；
在维修组，他依旧带着工友们学习机械维修和操作。
工作从未因为私事耽误。
这几天他只是在等——
等一个从**来的消息。
他日夜盼望奶奶能找到娄小娥的下落，
这份牵挂让他神情恍惚。
不一会儿，厨房飘来阵阵香味。
林飞突然回头：
“嚯！”
“表舅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见他这样，
刘能和赵四终于松了口气。
“没……没事了，”刘能结结巴巴地说，“还……知道馋嘴，说……说明缓过来了。”
“老四，你去……去告诉广坤，警……警报解除……”
**某别墅里，
刚从内地回来的老太太
坐在豪华的客厅中。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能拥有这样的豪宅，
足以说明老太太身份不凡。
贴身丫鬟小蝶快步走来：
“老太太！”
“找到娄小娥了！”
“他们父女真的到了**！”
“而且……就住在深水埗的棚户区！”
一瞬间，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
喜悦之情不由自主地浮现脸上。
但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只是轻轻点头。
“通知饼叔，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们父女平安带回来！”
“明白，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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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埗。
这里是**实至名归的贫民窟。
不仅住着本地穷人，
还有许多从各地而来、暂时栖身于此的流浪者。
走在深水埗的街巷中，
到处可见脸色发黄、眼神呆滞的人。
他们要么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形，
要么早已失去生存的希望，
瘫坐在角落，静静等待生命的结束。
深水埗与庙街截然不同。
这里……充满了混乱与污秽。
一条狭窄的小巷中，娄小娥咬牙坚持着病体。
她推着一辆用废旧零件拼凑成的手推车，
脚步沉重地向前挪动。
为了还债，她不得不走出家门，摆摊谋生。
**这片地方和内地截然不同。
只要能赚钱，
做买卖、做生意，甚至游走于法律边缘，都被人默许。
这时，娄百诚从远处跑来。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找了份搬货的活儿。
赚得不多，只能勉强维持他和娄小娥的生活。
但离还清债务还差得很远……
娄小娥累得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她走到路边坐下。
娄百诚把车停好，也坐到她身边。
看着女儿为还债拼命劳作，父亲怎能不心疼？
几次三番，他都想放弃，不想再承受这些债务。
可每当这个念头出现，心里总有个声音阻止他：
千万不能这么想。
他死了没关系，但会害了娄小娥。
她还这么年轻，连两个孩子都没见过……
再说，人死了债也不会消失。
“小娥，爸有件事憋了很久……”娄百诚擦了擦脸，“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娄小娥转过头：“您说。”
“要不……你回内地吧。”娄百诚声音哽咽，“我们家成分不好，回去可能会吃苦，但总比在这里受罪强。爸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
话没说完，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娄小娥望着父亲，心中叹了口气。
她从未怨恨过。
从小到大，她就觉得父亲没有错。
父亲早就当上了大老板，这么多年，娄小娥从未见过他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
只因为他有钱，是个资本家……
她苦笑着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爸！”
“没事，我不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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