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的车最终来到一片老旧的街区，这里的街道两旁是些改造过的红砖厂房，招牌在雨中闪着各色霓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她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黑色金属招牌上只有“暗巷”两个字，连灯光都显得吝啬。
凌循远远停下机车，看着顾曦撑伞下车，她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绕到侧面观察酒吧的布局。
这间酒吧从正面看不是很大，但是从侧面看，酒吧很长，似乎延伸到了另一头街道里。
凌循推门走进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人影攒动，但是这儿的音乐不算吵闹，是低沉的爵士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混乱，看来是那种小资爱来的场合。
她在吧台边点了杯苏打水，一边咬着吸管，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吧台尽头有扇印着桃心的木门，门口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那人看似随意，但站姿却透露出对方是个练家子。
她的感知力告诉她，刚才顾曦的气息就是从那里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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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心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酒吧的喧嚣隔绝在外。
房间内灯光昏暗，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柔和地洒在深色地毯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雪茄的余味。
一整面墙的书架前，穿着墨绿色丝绒长裙的女人正背对着门，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
“宁姐。”谢过了带路的人，顾曦将目光放在那人的背影，低声喊了一句。
女人闻声转过身，她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面容温婉，眼神却十分锐利，这人正是暗巷酒吧的老板之一宁姐。
她看见顾曦，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呦，顾医生，稀客啊，平时约你来后面玩你都不进来，怎么今天有空了？”
走到沙发边坐下，宁姐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喝什么？茶？还是…”
“茶就好。”
宁姐没有立刻倒茶，她将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看着一动不动的顾曦眉头一挑：“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朋友死了。”沉默了几秒后，顾曦才坐到沙发上，她看着对面的女人，终于说出自己这次进来的目的。
“江望舒，你见过的，就在昨天，被勒死。”
宁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低身倒了杯茶水推到顾曦面前。
“我很遗憾，节哀。”
江望舒吗？她对这个女孩印象还算深刻，之前顾曦来酒吧消费的时候，身边总跟着一个像是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当时苏芮还调戏过对方，差点被这位顾医生教训了。
“现场留下了一枚袖扣。”顾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之前跟陈衍交谈的时候，特意把江逐月的图纸拍了下来。
宁姐接过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顾曦几乎以为她不会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亲自调查？不是还有警方吗？”将手机还给顾曦之后，宁姐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看着对面的漂亮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因为她是我朋友，唯一的朋友，而且，我不认为警方能抓到凶手，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来找你的原因。”
宁姐沉默了几秒，指尖摩挲着身前茶杯的边缘，她当然知道这个玫瑰图案是什么，但是，她也在犹豫要不要透露消息给对方，这很危险，不仅是对顾曦来说很危险，对她自己也一样。
“顾曦，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我不在乎能活多久。”顾曦盯着她的眼睛，知道自己这次找对人了。
“我在乎的是，她为什么会死，又是谁杀了她。”
宁姐看着她镜片后面阴冷的眼神，心底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的死，不需要理由的。”她拿起桌上的半截雪茄，放在嘴边吸了一口，轻轻朝着顾曦的方向吐了个烟圈，隔着白色的烟雾，她观察着顾曦的表情，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退却，只有想复仇的狠厉。
玫瑰图案背后的势力，她不能轻易得罪，但是眼前这位，她更是不能随便招惹。
“什么意思？”扇了扇扑向自己的烟雾，顾曦眉头一紧，她已经从陈衍嘴里知道凶手大概率是上层圈子的人，但是，现在宁姐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宁姐端起自己的茶杯，看着杯中升腾的热气：“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钱多到不知道该怎么花，普通的娱乐，像是游艇、私人飞机、艺术品收藏，对他们来说都太无聊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朝着顾曦笑了笑，那笑容很是好看，但是却让顾曦的眉头皱的更紧。
“所以他们开始追求更刺激的东西。”
“比如？”
“比如…掌控别人的命运，掌控别人的生死，那种感觉，比任何毒品都让人上瘾。”
听到了心底隐约察觉的答案，顾曦的呼吸微微一顿，她捏着自己的拳头，想着望舒躺在泥水里的样子，声音都有些发抖：“你是说…这是场游戏？”
“聪明，这确实是一场游戏，而且，持续了五年，猎物是人，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壁炉里电子火焰模拟出的噼啪声传入耳中。
“那这些事，都是同一人做的？”
“不是一个人。”宁姐微微摇头，她抬手捏着手中的雪茄，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烟圈。
“是一个圈子，或者说，一个俱乐部，里面的会员不多，但每一个都不好惹。”
她看着顾曦更加阴冷的面色，眼神有些复杂：“你朋友的死，可能只是其中某个会员的一次狩猎，也可能是某种警告。”
“警告谁？”
“顾曦，或许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你很难过，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一些，你…前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拒绝过什么人？”
听了这个问题，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住了顾曦的身体。
她接触过不少云海市上层圈子的人，里面觊觎她的纨绔有不少，但是都被她用自己的手段巧妙的回绝了，她自认从来没有跟那些人交恶，因为这里不是国外，不是她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可宁姐的话却在说望舒的死，很可能跟自己有关，哪怕只有二分之一的几率。
是她在国内待的太久，忘记了人心险恶这回事了吗？是她的不识抬举惹怒了谁，才牵连到望舒吗？
细密的汗水攀上她的额头，顾曦只觉得心脏难受的要命，几乎快要窒息，如果望舒真的是因为她而死，那她该怎么办？
就在巨大的悲伤快要把她淹没时，一股温暖的气息突然从她的眉心位置溢出，缓缓流淌进她的四肢百骸，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
顾曦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那里明明除了汗水什么都没有，可她的心情却突然平静下来，仿佛有人在她心里不断的安慰她一样。
冷静下来的顾曦没再理会身体的异样，如果望舒真的是被她牵连，无论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也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那这枚袖扣是俱乐部的标识？”
“算是吧，他们每个会员都有自己定制的信物，玫瑰是统一的元素，但细节各有不同。”看着顾曦情绪的剧烈变换，宁姐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些话会让她难受，但是既然她能来找自己，必然也能接受一切的可能。
“顾曦，我知道你在国外有些手段，但这里是云海市，不是你的地盘，这里的规则不一样。”
“你在劝我收手？”
“我知道没人能劝的了你，但是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警告你的话，那么，江望舒绝对不会是第一个，之后可能会牵连到更多你在意的人，你真的能承受的住吗？”
顾曦沉默了很久，她看着茶几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有望舒的笑容，有她给自己带早餐的样子，有她坐在诊所沙发里抱怨学生不听话的样子。
还有莫名出现在她脑子里的江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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