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刑堂密谋施阴计，工坊攻关求突破
刑堂偏殿，一间光线昏暗的静室内。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凝滞的阴冷。赵奎端坐在上首的黑铁木大椅上，面沉似水。他看起来约莫五十许人，面容瘦削，颧骨高耸，一双眼睛狭长，开阖间偶有精光闪过，周身弥漫着属于筑基初期修士的威压，但这威压中却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与阴戾。
下首站着两人。一个是之前在林小强工坊外窥探、后被沐执事预留禁制所伤的中年男子，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不稳，正是赵奎的心腹，刑堂执事下属的巡查处执事，郑豹。另一人则是个贼眉鼠眼、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老者，修为只有炼气六层，但眼神滴溜溜乱转，透着市侩与精明，是坊市中消息灵通的掮客，人称“包打听”。
“废物！”赵奎冰冷的眼神扫过郑豹，“连一个炼气四层的小子和一口破锅都收拾不了，还被打伤？沐冰云那女人留下的禁制当真如此厉害？”
郑豹低着头，不敢辩解，额上渗出冷汗：“回禀执事，那禁制蕴含冰渊法力，专克属下的‘蚀灵雾’，且发动极其隐秘迅捷，属下……一时不察，吃了暗亏。那口黑锅……也颇为古怪，似乎灵性不低，能察觉到属下的渗透。”
“一口锅，能有甚灵性？最多是件有点门道的法器罢了。”赵奎冷哼一声，显然不以为然，但眼中忌惮之色更深，“沐冰云如此庇护，甚至将其产品上报后勤堂评估……看来那‘方便灵食’确有几分门道，让她看到了利益。”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我那不成器的侄儿赵干，栽在他们手里，折了面子又赔了灵石，连带着老夫在栖霞峰那边的进项也受了影响。如今他们攀上沐冰云，若是真让这‘方便灵食’成了气候，纳入宗门采购，得了势，往后还有我等的好日子过？栖霞峰那边的产业，怕是更要被挤压。”
“执事说的是。”郑豹连忙附和，“必须在他们成势之前，将其扼杀。”
“扼杀？谈何容易。”赵奎眯起眼睛，“沐冰云盯着，后勤堂也有了兴趣。明着来，容易落人口实。得用些……巧妙的手段。”
他目光转向一直垂手侍立的“包打听”：“包不同，你在坊市耳目众多。说说，那工坊如今什么情况？有何弱点可趁？”
包不同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细声细气道：“回赵执事的话，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工坊就在西区废弃矿坑旁的周氏旧院，人手不多，七八个，除了王小胖和张伟，其余都是新招的低阶散修和凡人。主要靠三台从百工坊定制的新工具生产，工具虽新，但操作仍需人手，尤其是那挤压机和烘干箱，是关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目前只做两种口味，清汤和火椒，原料主要是廉价的灰斑麦和玉髓麦混合，调味料也是些低阶灵草灵菇。成本控制得极低，据说一块面饼成本不到一块下品灵石。这几天产量上来了，每天能做上百包。不过……”
“不过什么？”赵奎追问。
“不过他们似乎遇到了些技术难题。”包不同压低声音，“据在附近盯梢的兄弟回报，他们最近在反复试验什么‘提高筋道’、‘防潮包装’，好像对目前产品的口感和保存不太满意，正在攻关。另外，他们那个负责技术的张伟，脾气急躁，跟新来的那个叫什么苏芸的女修（沐执事派来的）似乎不太对付，嫌她管得太细、规矩太多。”
“技术难题？内部不和？”赵奎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这倒是可以利用。郑豹。”
“属下在。”
“你手下不是有个精通‘秽物’和‘败灵’之术的散修吗？叫什么来着？”
“您是说‘邬老七’？此人炼气五层，擅长调配各种阴损药剂，能污秽法器灵性，败坏灵材品质，且不易察觉。”郑豹心领神会。
“很好。”赵奎点点头，“让他想办法，在工坊的原料上做点手脚。不需要致命，只要能让他们这批原料生产出的东西……味道变得极其难吃，或者灵气紊乱，让人食用后产生轻微不适即可。记住，要隐蔽，最好是延迟发作，在他们生产出一大批成品之后才显现问题。”
郑豹眼中凶光一闪：“属下明白！届时他们若是将这批有问题的‘毒面’送入宗门评估，或者不小心流出去害了人……嘿嘿，沐冰云也保不住他们！工坊名声扫地，关门大吉都是轻的！”
“还有，”赵奎补充道，“那个苏芸……既然是沐冰云的人，暂时不要动。但那个张伟，可以找人‘点拨’一下，比如……坊市里不是有些专门收‘技术秘方’的掮客吗？让他们去接触接触，许以重利，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弄到那挤压机和调味粉的关键。就算弄不到，也能制造猜疑，搅乱他们内部。”
“执事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郑豹躬身领命。
“包不同，你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赵奎挥挥手。
“是！小人告退！”包不同也连忙退下。
静室内，只剩下赵奎一人。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露出森然的笑容。
“沐冰云……你想靠这新奇玩意儿在宗门内更进一步？老夫偏不让你如愿。这青云宗外门的水，浑着呢。一口锅，几个泥腿子，也想翻身？”
……
工坊这边，对即将到来的阴险算计浑然不觉，正全身心投入在“技术攻关”上。
根据宗门反馈，他们重点攻克两个问题：口感筋道度，和包装防潮性。
口感问题，林小强分析后认为，主要原因在于灵麦品种（灰斑麦筋性不足）以及挤压过程中的“熟化”和“拉伸”不够。他提出了几个改进方向：一是尝试掺入少量高筋度的“金线麦”（价格是灰斑麦的五倍）；二是在和面时，尝试加入极少量的、可以增加韧性的“石菖蒲粉”（一种廉价灵草）；三是改进挤压工艺，在出料板前增加一道“高温蒸汽瞬间喷淋”的环节，模拟“蒸面”过程，使面条表面预先糊化，增加弹性。
张伟负责试验。他先是试着按不同比例掺入金线麦，发现掺入一成左右，口感就有明显提升，但成本也上去了不少。石菖蒲粉的试验则不太顺利，加多了有怪味，加少了效果不明显。至于“蒸汽喷淋”，需要改造挤压机，增加一个小型蒸汽发生器（可以用地火加热水罐产生蒸汽），这个改造需要时间和灵石，暂时只能作为远期方案。
包装防潮问题更棘手。他们目前用的粗纸刷薄胶，防潮效果很差，在潮湿环境下放几天，面饼就容易受潮变软，口感大打折扣。苏芸建议寻找一种廉价的、带基础防潮符文的“符纸”或者“油纸”。王小胖跑遍了坊市的杂货铺和符纸店，发现最便宜的、带基础“避水”符文的符纸，成本也比他们现在的包装纸贵三倍！完全无法承受。
“能不能我们自己弄点简单的防潮处理？”周婶提出了一个土办法，“俺老家存粮食，会用炒过的草木灰垫底吸潮。咱们能不能在包装纸里夹一层薄薄的、炒干碾细的‘吸潮草’粉末？这种草坊市外野地里就有，不值钱。”
这个主意让林小强眼前一亮。吸潮草确实是一种常见的、有微弱吸水特性的野草，晒干碾碎后如同绿色的粉末。虽然效果比不上符文，但成本极低，且纯天然。可以试验一下。
于是，张伟又带着侯三去坊市外采了一大捆吸潮草，回来晒干、炒制、碾磨成细粉。他们试着在两层粗纸中间均匀撒上薄薄一层吸潮草粉，然后再捆扎。简单的对比试验发现，加了吸潮草粉的面饼，在模拟潮湿环境（放在加了水的密闭陶罐旁）中，受潮速度明显减缓。
虽然离“长期防潮”还有差距，但至少是个低成本、易实现的改进方向。
就在他们为这些技术细节忙碌时，张伟确实遇到了一点“烦心事”。
这天，他独自去坊市采购一批石菖蒲粉，在一个偏僻的巷口，被一个衣着光鲜、笑容可掬的胖子拦住了。
“这位可是‘方便灵食工坊’的张伟张道友？久仰久仰！”胖子热情地拱手。
张伟一愣：“你是？”
“鄙人姓钱，是‘汇通商行’的管事。”胖子笑眯眯地说，“我们对贵工坊那神奇的‘方便灵食’非常感兴趣，尤其是那能将面团挤压成规整面条的机器，还有那风味独特的调味粉，简直是巧夺天工！不知张道友……可否有兴趣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张伟警惕地问。
“很简单。”钱管事压低声音，“我们商行愿意出高价，购买那挤压机和调味粉的……制作图纸和配方。价格嘛，好商量，保证让张道友你一夜暴富，远胜在这小工坊里辛苦。而且，我们商行背景深厚，绝对能保证张道友你的安全，无需担心沐执事或者其他人找麻烦。”
张伟心中一震，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想挖技术！他脸色一沉：“抱歉，技术是工坊的核心，不卖。请让开。”
钱管事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张道友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听说你在工坊里，也就是个干活的，上头有王小胖，旁边还有沐执事派来指手画脚的苏芸。你能分到多少好处？不如为自己考虑考虑。灵石、美人、修炼资源……我们都能提供。只要你点头，这些东西，唾手可得。”
说着，他暗示性地掂了掂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张伟看着那储物袋，喉结动了动，要说一点不动心那是假的。他确实觉得工坊规矩多，苏芸管得严，自己忙前忙后好像也没捞到太多实际好处（工坊还没盈利）。但一想到林小强（锅）前辈的信任，王小胖的兄弟情谊，还有工坊里大家伙一起奋斗的热乎劲，他猛地摇了摇头。
“不卖！你死了这条心吧！再纠缠，我喊坊市巡逻队了！”张伟色厉内荏地喊道，绕过钱管事，快步离开。
钱管事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笑容消失，啐了一口：“不识抬举的东西。不过……看来不是铁板一块。有的磨。”
张伟回到工坊，心里有些乱，也没跟王小胖提这事，只是闷头干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张伟拒绝贿赂的同一时间，工坊的原料仓库，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将几包用特殊手法处理过的、掺入了“败灵散”和“异味引”的劣质灰斑麦，混入了他们新购入的、堆放在角落的原料之中……
阴毒的计策，如同无声的蛛网，悄然张开。
而工坊的灯光，依旧明亮，众人仍在为更好的产品而努力。
攻关的路上，荆棘已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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