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缺口，极致的黑暗便如潮水般涌来。
要塞内部的供电系统，早已在第一轮炮击中被彻底摧毁。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尘土和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远处，通道的深处，隐约传来鬼子军官声嘶力竭的叫骂，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呼喊，以及伤员痛苦的呻吟。
混乱，像一锅沸腾的粥。
“保持警戒，战斗队形散开。”
魏和尚的声音在队伍频道中响起，沉闷而清晰。
队员们立刻以三人为一组，背靠着背，手中的枪口指向不同的方向，如同蛰伏的猎豹，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动静。
“打开‘夜眼’。”
李援朝的指令，如同神谕，再次从耳机中降临。
“夜眼？”
魏和尚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李援朝在秘密训练时的交代。
他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摸索到防毒面具左侧太阳穴位置的一个小小的、凸起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
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深浅不一的绿色光影构成的诡异世界。
墙壁的轮廓，地上的碎石，远处通道的拐角，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带着一种冰冷的、数字化的质感。
“卧槽……”
队伍频道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叹。
“这是……神仙的眼睛？”
“别废话！警戒！”张大彪低吼一声，同样开启了“夜眼”。
在他绿色的视野里，前方五十米外的一个拐角处，十几个发着绿光的人影，正乱哄哄地挤在一起，试图用沙袋和破损的桌椅，搭建一道简陋的防线。
他们每一个人的动作，每一个惊慌的表情，在夜视仪下，都暴露无遗。
他们就像是黑夜里，被聚光灯照亮的靶子。
而他们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目标已发现，数量二十三人，正在构筑工事。”张大彪冷静地汇报。
“自由射击。”李援朝的声音传来。
“收到。”
张大彪眼中杀机一闪，对着身边的队员，做了一个简单的战术手势。
“开火！”
他低吼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
他手中的，不再是普通的中正式或者三八大盖。
而是一支同样由李援朝提供的，加装了消音器和红外激光指示器的微声冲锋枪。
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如撕裂厚布般的轻响，在黑暗的通道中响起。
没有震耳的枪声，没有耀眼的枪口焰。
只有一道道在夜视仪下清晰可见的、如同红色细线的激光，瞬间指向了那些发着绿光的靶子。
通道拐角处。
一名日军曹长正挥舞着武士刀，对着手下惊慌失措的士兵们大声鼓劲。
“稳住！都给我稳住！帝国的勇士们，为天皇尽忠的时刻到了！顶住，援军马上就……”
噗嗤！
话音未落。
他的额头正中心，猛地爆开一朵妖艳的血花。
那双鼓舞士气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整个人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沙袋上。
“纳尼？！”
他身旁的一名鬼子兵，惊恐地看着自家曹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倒下了。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听到枪声，也没有看到敌人。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几头疯牛狠狠地撞了一下。
噗嗤！噗嗤！噗嗤！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膛上，炸开了三个碗口大的血洞，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如同喷泉般向外狂涌。
“为……为什么……”
他张开嘴，想问什么，但涌出的只有血沫。身体的力量被迅速抽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洞，缓缓跪倒在地，最后彻底趴下。
这一幕，彻底击垮了其他鬼子的心理防线。
“有鬼！有鬼啊！”
“看不见！敌人看不见！”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蔓延。
他们开始胡乱地朝着黑暗的通道开枪，枪口的火焰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反而成了突击队最精准的活靶子。
噗！噗！噗！
沉闷的枪声，如同死神的低语，不断响起。
每一次响起，就有一个鬼子兵，在绝望和不解中，被无形的子弹撕碎。
有的被打中脖子，鲜血从颈动脉喷出几米高。
有的被打穿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还在徒劳地往回塞。
有的被一发子弹精准地射入眼眶，整个后脑勺都炸开了。
噗嗤！噗嗤！
子弹钻入肉体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混合着鬼子们临死前的惨叫和哀嚎，在狭窄的通道里，谱写出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突击队员们，依靠着战术手语和耳机通讯，默契地交替掩护，交叉射击，如同在黑暗中行走的幽灵，一步步向前推进，收割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凤凰台要塞，总指挥部。
伊东重石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听着从各个通道里传来的、那种奇怪的、沉闷的枪声，听着自己手下士兵们临死前那一声声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惨叫，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派出去的几波士兵，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溅起一丝浪花。
派出去的军官，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爆了头。
他终于明白，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支中国军队。
这不是战争。
这是来自地狱的狩猎。
而他的士兵，他的要塞，就是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
他的骄傲，他的武士道精神，在这一刻，被彻底碾得粉碎。
“完了……全完了……”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疯狂而绝望。
他知道，他的凤凰台，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屠宰场。
他不能被活捉！
帝国的军人，没有被俘的耻辱！
伊东重石的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疯狂。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拉开枪栓，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支那人……你们休想活捉我！”
“大日本帝国，板载！”
就在他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
指挥部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无比狂暴的力量，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中，一个高大的、戴着“猪嘴”面具，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双被巨大镜片覆盖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一个黑洞洞的、带着消音器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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