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骑士团总部出来，我沿着蒙德城蜿蜒的石板路慢慢走，脑子里还回荡着可莉那句清脆的正义姐姐。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把建筑的影子拉得老长，大街小巷飘着晚餐时分家家户户传出的香气。
面包烤得焦香，炖肉咕噜噜冒着泡，还有不知哪家正在煎香肠的滋滋声。
我的肚子非常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对了，还得给留在家里的那位小祖宗带点零食。
想起那脾气大过身形的团雀，我就头疼。
自从它发现猫尾酒馆是猫类聚集地之后，就死活不肯跟我出门了，整天窝在房间的窗帘杆上，一副“你敢带猫味回来我就绝食”的样子。
其实它根本也绝不了食吧。
真不知道它是和谁学的。
每次我回去，都得先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一遍，去掉所有可疑的猫科动物气息，它才肯勉为其难地飞下来，蹭蹭我的手指。
先去猎鹿人那边看看，买点它喜欢的果干，或者松子什么的。
就这么盘算着，我拐进了通往商业区的主街。
傍晚时分的蒙德城很热闹，结束一天工作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在街上，酒馆开始传出喧哗声，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打闹。
我混在人群里，走着走着，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后颈有种微微发毛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盯上了。
我假装在一个卖水果的摊位前停下，拿起一个苹果掂了掂，眼睛却借着摊位上擦得锃亮的铜盆反光，飞快地往身后瞥了一眼。
人流熙攘，但一个金发的脑袋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格外显眼。
利奥波德。
不疾不徐，保持着大概十几米的距离。
他居然还跟着我？
而且跟得这么紧？
他想干嘛？
我放下苹果，对摊主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该不会……那封神秘的信，跟他有关？
那个花体的L……
利奥波德……
脚步加快了些，拐进旁边一条通往居民区的小巷。
这条巷子我熟，昨天送酒时走过，里面岔路多，堆放了不少杂物。
一进巷子，我闪身躲在一摞散发着淡淡酒香的橡木桶后面，屏住呼吸。
果然，没过几秒，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就跟了进来。
利奥波德出现在巷口。他先是在原地站了一下，左右张望，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焦急，甚至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好像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他小声嘀咕着，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隐约可闻：“人呢？怎么不见了……刚才明明还在前面的……”
他犹豫着往里走了几步，走到巷子中间那段最昏暗的位置，前后看着，完全没了方向。
就是现在。
我从木桶后悄无声息地闪出，几步蹿到他侧后方，左手飞快地伸过去，虚虚地卡住他的脖子。
也没用力，只是个制住的姿势，右臂同时横过他身前，将他往后一带，顺势抵在了旁边冰凉粗糙的石墙上。
“利奥波德少爷，”我开口，“跟了一路了，不累吗？有什么话，不如直接说呢？”
“你到底是谁？”我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问，“一直跟着我想做什么？”
利奥波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抖了一下，挣扎起来：“放、放肆！快放开本少爷！咳咳……无礼！粗鲁！本少爷……我只是恰好同路！”
他的挣扎没什么力道，更像是受惊后的本能反应，脸憋得有点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的。
看他这样，我松开了手，但依旧挡在他面前，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整理凌乱的衣领，那副强装镇定的样子。
“同路？”我挑眉，“同路到专门挑人少的小巷子钻？利奥波德少爷，你这同路的爱好还挺特别。”
他被我戳穿，脸颊腾地一下红得更厉害，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最后，他像是放弃了，破罐子破摔似的，语速飞快地吐出一串话：“好吧！我……我是有事想委托你！行了吧！”
“委托？”我愣了，这答案有点出乎意料，“什么委托需要这样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你不能正常点过来说吗？”
而且，我什么时候开了委托这项业务？
我本人怎么一无所知。
利奥波德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端起那副高傲又别扭的贵族架子，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的不安。
“我……鄙人利奥波德·劳伦斯，”他提到姓氏时，声音扬了扬，“蒙德劳伦斯家族的……成员。”
劳伦斯。
我脑子里闪过一些听闻。
蒙德古老的贵族家族之一，历史上曾有过不怎么光彩的统治时期，后来被推翻，家族势力大不如前，但在某些圈子里似乎仍有影响力。
总之，是个麻烦的标签。
“我跟着你，自然是有事想……委托。”他重复道。
“什么委托？”我追问，心里已经开始拉响警报。
旧贵族、秘密跟踪、诡异的委托方式……
听起来就是大麻烦的前奏。
利奥波德左右看了看，这条小巷此刻确实僻静无人，只有远处主街隐约传来的喧闹。
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那语气里突然带上了一种与他年纪不太相符的阴郁和纠结，还有深深的困惑：“我怀疑……我父亲在外可能有私生子。”他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还有……我母亲她……近来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当。我需要知道真相。”
我：“……”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就像正走在路上想着晚上吃什么，突然有人跳出来跟你说“帮我查查我爸妈是不是有外遇”一样离谱。
“我是什么私家侦探吗？”我有点哭笑不得，“而且，这是你的家事吧？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情，找我一个外人，一个路过蒙德的须弥学生？”
利奥波德像是被我这直白的反应刺伤了，他梗着脖子，脸上闪过恼怒，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仔细的票据，唰地一下展开，几乎要递到我鼻尖：“我能给出让你满意的价钱！你看！”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票据制作精良，边缘有复杂的花纹，中间用优雅的字体写着一串数字。
我默默数了数后面的零……
个、十、百、千、万……百万？
不对，再数一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个零。
前面还有个1。
我的呼吸滞了一下。
这数字……
可以让我舒舒服服在七国旅游好几年都不用担心经费了。
“这还只是一部分定金！”利奥波德的声音提高了些，“事成之后，你会得到这个的三倍。我以劳伦斯家族的……呃，以我个人的信誉担保！”
他可能自己也觉得家族信誉在这种时候不太靠谱，急忙改口，“这些足够你……你在各国逍遥很久了！不用再辛辛苦苦打工送酒，也不用写什么烦人的论文！”
不得不说，这价钱确实让人心动。
非常心动。
但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尤其是这种牵扯到旧贵族家族秘辛的馅饼，里面大概率包着毒药。
我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摇了摇头：“这不是摩拉多少的问题。我不想牵扯进这种事情里。”
“你们家族内部的问题，应该由你们自己解决，或者去找更专业的人士。”
我说完，不再看他脸上错愕的表情，转身就走。
利奥波德愣在原地，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答案。
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脚步声急促地从后面追上来。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躁和气急败坏，那点强装的贵族风度快要维持不住了，“你……你对这个价钱还是不满意吗？可以再商量的！只要你开口！”
他快步绕到我侧面，试图拦住我，“这可是摩拉！很多很多摩拉！你难道不需要吗？你不是在攒旅费吗？”
“这不是摩拉多少的问题，”我停下脚步，看着他因为急切而微微发红的脸，“我不想牵扯进你们贵族之间的事情里。那些秘辛、纠葛、算计，还有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太麻烦了，而且往往没什么好结果。”
我想起在稻妻时，不小心卷入神里家一些外围事务的麻烦经历，那真是够够的了。
“我只是个想安静找完论文素材的学生，不想惹麻烦。”
前面巷口正好连通着一条小街，街角有个卖小吃的流动摊位，铁板上滋滋作响，飘来土豆和油脂混合的诱人香气。我的肚子又叫了一声，这次更响了。
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走过去：“老板，四块土豆饼，打包。”
“好嘞！”围着围裙的大叔麻利地铲起煎得金黄酥脆的土豆饼，用油纸仔细包好，递给我，“小心烫啊。”
热乎乎的油纸包捧在手里，暖意透过纸传到掌心，还散发着焦香。
我付了钱，拿出其中一块，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口。
嗯，外皮酥脆，里面土豆泥软糯，还掺了点胡萝卜碎和洋葱末，咸淡刚好。
团雀应该会喜欢这个，它最近对谷物类零食兴趣缺缺，换换口味也好。
利奥波德还是不死心地跟在我旁边，像只被拒绝了还不肯走的小狗。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他的语气已经接近质问，“父亲和我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一定是我的筹码还不够让你动心！你想要什么？地位？宝物？只要我能弄到……你开个价！我们劳伦斯家……”
我被他的喋喋不休弄得有点烦，正好手里土豆饼烫，需要分散下注意力。
我转头，把那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直接递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话：“要吃土豆饼吗？刚出锅的，味道不错。”
利奥波德：“……？”
他彻底愣住了，嘴巴还微微张着，维持着刚才说话的姿势，碧绿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油滋滋的纸包，脸上写满了“我们明明在谈几百万摩拉的大委托你为什么突然问我吃不吃土豆饼”的茫然和混乱。
显然，他尊贵的少爷脑回路完全没跟上这跳跃的节奏。
我看他没反应，耸耸肩，收回手：“不吃？那我自己吃了。”又大大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那块，香酥的口感在嘴里化开，满足地眯了眯眼，继续往前走。
利奥波德呆立在原地好几秒，直到我走出好几步，他才像突然重启一样，又匆匆追了上来。
这次他没再提钱，而是换了个角度，又有点急切：“我……我这边其实已经掌握了几处消息来源，关于一些蒙德城里流通的情报。我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你只需要根据这些线索去查，肯定能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比你跑来跑去卖酒，或者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赚得更多！这算是……信息投资！”
“既然你都掌握一部分消息源了，”我咽下嘴里的土豆饼，侧头看他，“那你自己去找人调查，不是更容易吗？蒙德城难道没有侦探或者情报贩子？为什么非要委托我这样一个外人？”
他沉默了一下，脚步似乎也慢了点。
夕阳的光斜斜照进小巷，在他金色的头发上跳跃，却照不进他有些晦暗的眼底。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了泥污的靴尖，声音低了下去：“不行……这不一样。家里那些人……我信不过。外面的人……我也不认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哪边收买了。”
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你……你不一样。你帮了蒙德，在荆夫港……我听说了一些。你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人，你跟蒙德的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势力，都没有关系。”
他的话有些混乱，逻辑也不是很清晰，但我大概听明白了。
他身处一个看似华丽实则可能布满蛛网的环境里，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而我这个偶然出现，立场单纯的外来者，就成了他慌乱中抓住的一根稻草。
这种被当成救命稻草的感觉，并不让人愉快，反而压力山大。
我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土豆饼塞进嘴里，油纸捏成一团：“抱歉，利奥波德少爷，我真的帮不了你。”我的语气放软了一些，但拒绝的意思没变，“你说的这些事，水太深了。我只是个过客，不想，也没能力搅和进去。”
那三个土豆饼还温着。现在回去刚刚好。
蒙德的水，稻妻的水，须弥教令院的水……
不过是不同颜色的浑水罢了，蹚进去，很少有能干净上岸的。
喜欢教令院劝退生，提瓦特最强打工人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教令院劝退生，提瓦特最强打工人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