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尾酒馆的后厨,是个气味博物馆。
酒精味儿是底调,微醺地渗进木柜缝隙里。
打发过头的淡奶油甜腻腻发酵着,和熏鱼飘来的咸香打架。
还有猫咪们,那些毛茸茸的伙计们偶尔溜达过时留下的皮毛气息,混着一点猫薄荷的清凉。
我站在那个属于员工的小冰柜前,盯着里面空荡荡的角落。
“啊……是哪个混蛋,又把我冰柜里的蛋糕偷走了。”
混蛋啊,都是混蛋。
那可不是普通的蛋糕,是我昨天排了长龙队伍,期待了整整两天的味道。
前天,我在蒙德图书馆泡了一整天,丽莎姐陪在我旁边看我写论文。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撑着下巴带着笑意看我动笔。
说到图书馆,得提一句丽莎姐。那天的重逢,其实挺意外的。
那是刚到蒙德城不久的事。
我刚把那个嘴硬心软的某执行官送回至冬。
而带着一身风尘,站在蒙德城门下发呆。
第一个问题是住哪儿。
现在身上摩拉足够,想住得舒服些。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去哪。看告示栏有出租消息,却没想到是一年前的告示了,不过我还是根据地址找了过去。
房东是个酒鬼,浑身酒气,看见我就摆了摆手:“虽然……呃,我有,房,但是……今天不做生意,你回……呃,去吧。工作什么的,呃……滚边去。”
“……”
我像个游魂似的晃到猎鹿人餐馆,点了一份招牌烤肉排和肉酱面,坐在露天座位里,低头撸怀里团雀的绒毛。
它眼睛黑溜溜的,窝在我掌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忽然,视野出现了烤肉排和肉酱面,我拍拍团雀,“你走吧。”
我以为来的是莎拉小姐,头也没抬就应了声“谢谢”。
团雀气得啄了啄我的指腹,就飞到一旁整理自己的翅膀了。
结果那声音轻轻笑了,带着点慵懒的甜意:
“小兔,见到我就是这个反应嘛?”
我猛地抬头。
丽莎就站在桌边,手里端着我点的餐盘。
她身上穿着深紫色的连衣裙,外罩蕾丝边开衫,就是她离开那天穿的衣服。她的长发松软地披在肩头。
她微微倾身,把盘子放在我面前,然后很自然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丽、丽莎姐?”
“嗯哼。”她托着腮,眼睛弯成月牙,“在图书馆窗户边就看见你了,一个人抱着团雀发呆,可怜兮兮的。莎拉正好在忙,我就说,让我来吧。”
她面前也摆着一份简餐。煎蛋配蔬菜沙拉。煎蛋是溏心的,她用叉子轻轻划开蛋白,金黄色的蛋黄涌出来,缓缓漫过翠绿的生菜叶。
她又撒了点黑胡椒,优雅得像在调配魔药。
我饿坏了,抓起刀叉就开始切烤肉排。
丽莎就撑着下巴看我吃,眼里带着那种“看小动物进食”的趣味光芒。
等我风卷残云干掉一整份,她才慢悠悠开口:
“不够吧?我请你。”
她抬手示意莎拉,又点了一份渔人吐司和一小碟提拉米苏。
甜品上来时,她推到我面前,自己只喝了口红茶。
“请我们蒙德的正义小兔~”
我差点被噎到:“丽莎姐……别笑话我了。”
“哎~”她拖长声音,指尖绕着发梢,“可不是笑话哦。荆夫港那件事,现在蒙德城里传得可热闹了。好多人来图书馆,明着借书,暗里问我,那位异邦的正义小姐,能不能接受独家采访呀?”
我捂脸:“你拒绝了吧。”
“当然。”丽莎笑出声,“我单方面拒绝了他们,有些无良报道我知道他们什么德行,让你处理那些,赛诺回去不得心疼。”
我愣了下:“丽莎姐……这和赛诺又没关系,你是我的姐姐,所以你会心疼我。”
“嗯?”丽莎故作惊讶地眨眨眼,微微低头,露出遗憾的表情,“只是姐姐吗?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更亲密呢。”
“姐姐不够亲密吗?”
“亲密是亲密……”她抬起眼,睫毛在午后的光里扑闪,“但总觉得,少了点特别的纽带?比如……共犯?或者,魔法实验搭档?”
我忍不住笑了:“后者听起来好像会炸掉图书馆。”
“说不定哦。”她也笑,转了话题,“话说回来,你刚才在发什么呆?找住处?”
我点头,把团雀放到肩上。小家伙啄了啄我的耳垂。
丽莎放下茶杯,瓷器碰着木桌,发出清脆的响。
她看着我,很自然地说:
“住我那里吧。”
“诶?!”
“我在广场西侧有栋小房子,两层,带个小花园。我一个人住,一楼客房空着。”她慢悠悠地说,“你可以住到找到合适的住处为止。或者……一直住。不收房租,但得经常来图书馆,帮我整理书籍,怎么样,公平交易?”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就是……外边有家人的感觉吗?
最后我抱着装行李的小箱子,跟着丽莎穿过石板路,来到那栋爬满蔷薇的红棕色房子前。
她推开白色的木门,玄关里飘着干燥薰衣草和旧书的味道。
“一楼这间。”她打开客房的门。
房间不大,但干净明亮,有扇对着花园的窗。
床单是淡紫色的,蓬松柔软。床上还有一个兔子玩偶。
我盯着玩偶看了会儿。
“怎么,喜欢吗。”
她靠着门,笑着看着我,“东西放下吧,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浴室在走廊尽头。厨房随便用,但别碰那个铜坩埚,它在做长达三个月的魔力浸润。”丽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住二楼。晚上如果听见奇怪的声音……可能是实验材料在打架,不用理会。”
她说完,转身上楼,又停住,回头补了一句:
“欢迎回家,小兔。”
我站在那间小房间里,肩上团雀轻轻叫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
想到这里,刚从图书馆出来的我,脑袋里像是塞满了被打湿又晒干的蒲公英。说是整理书籍,其实根本没什么事情做,进入蒙德图书馆的人都很安静。
也会按时还书。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广场。
广场上的鸽子悠闲地踱步,孩子们的笑声远远传来,一切都很好,除了我空荡荡的胃和同样空荡荡的灵感。
我像个游魂似的晃到广场边的长椅坐下,盯着石板缝里一株顽强的小草发呆,灵魂深处只有一个问题在无限循环。
晚上到底吃什么?
猎鹿人的烤肉排好吃但连吃三天了,冒险家餐馆的……
嗯,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建设。
猫尾酒馆的伙食倒是员工优惠,但今天不想闻到酒味。
就在我对着空气默默进行“今天晚餐吃什么”这个提瓦特终极难题的头脑风暴,脸上大概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悲伤时,一道声音轻轻在旁边响起。
“这位小姐,风似乎带来了你的烦恼。愿意向风倾诉吗?”
我回过神,转头看去。
塔利雅不知何时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啊,是你啊,塔利雅,”我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我在纠结吃什么吧。
但他眼神里的关切很真诚,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看起来是相当困扰的事情呢。”他微微歪头,“很多人会来这里,对着风,或者对着我,说说他们的难题。风神大人虽不常显现,但他的指引无处不在。而倾听,是我的职责之一,也是……兴趣所在。”
他说最后一句时,眼里闪过俏皮的光。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挠了挠脸颊,“就是……论文卡住了,然后……嗯,不知道晚餐吃什么。”
塔利雅果然愣了一下,但那清浅的笑意漾开了,像盛满了阳光的湖面。
“噗……原来如此。学术的困境与口腹的抉择吗?这确实是人生中并行的同等重要的课题呢。”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嘲笑,反而有种“果然世间烦恼万千,皆有趣味”的盎然兴致。
“让风来指引的话……”他做思考状,指尖轻轻点着下巴,“嗯……西风大教堂的晚斋或许过于朴素,不适合抚慰钻研的疲惫。猎鹿人的烤肉排固然实在,但缺少一点……惊喜。”他看向我,眼神亮晶晶的,“我推荐你去试试烘焙坊今天最后一炉的限定点心。树莓杏仁脆底小蛋糕。”
“树莓杏仁脆底小蛋糕?”我重复了一遍。
“没错。”塔利雅点点头,红色的飘带随着动作滑过肩头,“新鲜的树莓酸甜恰好,奶油轻盈不腻,最关键的是底部有一层烤得酥酥的薄脆杏仁片。一口咬下去,先是莓果的清新,然后是奶油的绵软,最后是杏仁脆片的惊喜和坚果香气。很适合用来填补思维的缝隙,或者……”他眨眨眼,“单纯地取悦味蕾,忘记晚餐的烦恼。毕竟,有时候甜品本身就是完美的一餐。”
被他这么一说,我仿佛已经能想象出那丰富的口感。
“听起来很棒!烘焙坊在哪里?”
“就在那边,穿过广场,靠近纪念品商店的拐角。”他指向一个方向,“不过要快点去哦,那是每日限量,这个时间可能快卖完了。需要我陪你过去吗?”他站起身。
“啊,谢谢!”
我们快步走向烘焙坊。
遗憾的是,就像塔利雅预料的,当我们赶到时,橱窗里放着小蛋糕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价签。
系着围裙的老板娘抱歉地对我们笑笑:“最后两个刚刚被一位修女买走啦。明天请早吧,小姑娘。”
希望落空。
我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一点。
塔利雅脸上也掠过一丝遗憾,但他很快又笑起来,安慰道:“看来风神今日的指引,是让我们学会等待呢。美好的事物值得多一天的期盼。记住这个味道的想象,明天它会变得更甜美。”
“也只好这样了。”我点点头,虽然失望,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而且,有了具体的期待,明天似乎也亮堂了一些。
“那么,祝你今晚能找到替代的慰藉,愿风护佑你的梦境与明天的论文。”塔利雅优雅地微微颔首,像是完成了一次小小的布道与关怀。
于是,第二天下午,我几乎是掐着烘焙坊新鲜出炉的时间冲过去的,用半价淘到了这最后一批的树莓杏仁脆底小蛋糕。
但一回到猫尾酒馆,便得知玛格丽特小姐宴请员工,又是大餐和小甜品。
询问得知这个可以放到第二天。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放进冰柜最里面,就等着明天下午打工到头晕眼花时,用它来慰藉我快要罢工的灵魂。
结果呢?
我沉重地把冰柜门关上,深吸一口气,又猛地拉开——好像多试几次,那个消失的蛋糕就会奇迹般地重新出现似的。
当然没有。
冰柜里依旧空空荡荡,只剩冷飕飕的空气和我那颗拔凉的心。
干净得像是被锅巴舔得发亮的盘子,连一点奶油渍都没留下。
……锅巴对不起,不该拿你打比方。
“怎么了?你的宝藏又被偷了?”
迪奥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不耐烦。
她凑了过来,小小的个子才到我肩膀,但那双毛茸茸的耳朵警觉着,眉毛皱着看向冰柜。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感觉今天打工的疲惫感直接翻倍,“第四个了,迪奥娜。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哼,真拿你没办法。”她嘴上嫌弃得要命。
迪奥娜搬来一把高脚椅,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我得承认,看着她踮着脚尖、小手扶着冰柜门的模样,确实可爱得让人暂时忘了蛋糕的悲伤。
她屏住呼吸,把鼻子探进冰柜里,仔细嗅了嗅。
两秒后。
“噗!咳咳……帮不了你啦!”迪奥娜猛地缩回头,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味道太差劲了!像是把一百只醉鬼的袜子塞进去发酵过一样喵!还有不知道谁洒进去的蒲公英酒……”
她跳下椅子,用力拍了拍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希望彻底破灭。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关上冰柜门。
看来我的树莓小蛋糕注定要成为某个不知名小偷的腹中之物了。
说真的,这小偷是跟我有仇吗?
还是单纯觉得我的品味特别好,专挑我的零食下手?
我在猫尾酒馆帮忙已经快一周了。平日就负责一些送货和交易,调酒自然用不上我。
工作是之前帮过的那位蒙德猎户杜拉夫大叔好心介绍的。
大叔人很好,听说我需要一份临时工作,就把我推荐给了猫尾酒馆。
酒馆名副其实,周围总能看见各种花色的猫咪优雅踱步或慵懒晒太阳。
老板玛格丽特小姐总是笑眯眯的,神神秘秘的,偶尔会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而迪奥娜,杜拉夫大叔的女儿,是这里的王牌调酒师。
虽然她本人对这份天赋深恶痛绝,每次调酒时都摆着一张“我要毁灭所有酒”的悲壮表情。
至于为什么说“又”……
第一次食物不见时,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是被负责整理的服务生舒娜小姐当作过期食品处理掉了,跑去问她。
舒娜小姐一脸茫然,之后还特意帮我留意过。
结果呢?
后面又接二连三地失踪。
而且最诡异的是——只丢我的!
公共冰柜里明明还有别人放的啤酒、奶酪、甚至更昂贵的鱼子酱,全都安然无恙。就我那不值几个摩拉的甜品,屡屡遭殃。
穷鬼的东西也偷吗?!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太过分了……”我郁闷地蹲在冰柜前,双手抱膝,感觉失去的不仅仅是蛋糕,还有某种尊严。
连自己的零食都守不住的尊严。
“我帮你去通知骑士团就好……”迪奥娜抱着手臂,尾巴不高兴地甩动着,“虽然感觉为了个小蛋糕有点小题大做喵。但是让你不开心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
“嗯?有什么需要通知骑士团的?”
迪奥娜的话才说一半,酒馆的门就被推开了。
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一个男人倚着门框,脸上挂着那种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表情看了过来。
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
我蹲在原地没动,有气无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凯亚,真是好心情呐,这个点来酒馆。队长的工作这么闲?”
凯亚耸了耸肩,悠哉地走进来。他今天换了件深蓝色的便装,外搭一件毛领披风。
蒙德最近早晚温差大,他倒是挺会照顾自己。
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快的声响,他走到我旁边,随意地靠在一张长桌上。
“休息时间噢,正义小姐。”他刻意拖长了那个称呼,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促狭的笑意,“骑兵队长也是需要放松的嘛。再说了,工作要劳逸结合,你也赞同不是吗。”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够了啊……怎么连你也开始这么叫了。能不能换个称呼?”
正义小姐这个称呼,自从荆夫港那档子事之后,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蒙德城传开了。
每次听到,我都尴尬得脚趾抠地。
凯亚笑得更欢了。
他俯身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但那语调里的调侃一点没减:“哎呀呀,这可不能怪我。正义小姐英勇献身……”他特意加重了那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智斗愚人众,拯救蒙德民众于危难……这可是最近蒙德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的精彩故事呢。我听说,吟游诗人们甚至已经开始谱曲了哦,说不定过几天你就能在广场上听到关于你的赞歌了。”
我的脸颊有点发烫,连忙摆手:“那都是大家夸张了。而且萨莎……她才是最该被记住的。”
提到萨莎的名字时,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那个至冬女孩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
最后那一刻,她和那台巨型机械一起,永眠于地底。
她还那么年轻。
凯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他微微颔首,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一些:“当然。真正的牺牲者,不会被遗忘。骑士团的档案里,会留下她的名字和事迹。以朋友的身份,而非敌人的代号。”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轻松的口吻,甚至还冲我眨了眨眼:“至于那些夸张的传言嘛……就当是蒙德人民热情好客、想象力丰富的一种体现吧,不必太在意。至少,大家的心意是好的,对吧?”
“活着的人更要好好过日子。”凯亚直起身,指了指外面逐渐热闹起来的酒馆大厅,“要喝一杯吗?我请客,算是慰劳我们奔波劳碌的正义小姐。也算抚慰你屡遭失窃的受伤心灵?我看你蹲在这里的样子,像是丢了传家宝。”
我摇头,撑着膝盖站起来:“谢啦,不过现在不行。我得去城外清泉镇送一批酒,玛格丽特小姐吩咐的。而且……”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
信纸质地很好,边缘烫着浅浅的金色花纹,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木质香气。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顺便有封信要处理。我得去做个了结。”
说起这封信,它被塞在我目前居住的旅馆的房间门口。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小广告,没理会,第三天又出现了,我便拆开看了看。
凯亚挑了挑眉,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噢?这番言辞……听起来可不像普通的送货任务。”他单手抚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莫非是我们可爱的正义小姐,终于被哪位热情的蒙德追求者写了情书,需要当面回绝?”
他冰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语气里的调侃简直要溢出来:“嗯……情有可原嘛。毕竟我们正义小姐现在在蒙德的人气可是水涨船高……又是献身又是流血的,确实容易激发某些人的……保护欲?或者别的什么欲?”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几眼。这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情书,”我没好气地把信又往前递了递,“是一封……呃,你自己看吧。我都有点看不懂,总觉得写这信的人是不是说话都这么绕。”
凯亚似乎有些惊讶我会直接把信给他看。
他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展开信纸。
我凑过去,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但还是觉得这信写得云里雾里,像是蒙德旧贵族那些又长又拗口的礼仪文书。
信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开头先用极其华丽的辞藻恭维了一番“那位如清风般拂去蒙德阴霾的异邦女士”,称赞其“智慧如星火,勇气似狮牙”。
说真的,我看到这里时差点笑出声,这比喻也太老套了。
然后话锋一转,用一种礼貌却又带着点居高临下挑衅的语气,邀请这位女士务必在某日某时,于清泉镇某处单独晤面,称有“要事相商,关乎蒙德些许陈年旧影。”
巧了,就是今天下午。
但具体是什么事,一个字没提。
落款只有一个花体的字母“L”,墨水是深紫色的,在纸面上微微反光。连个全名都没有。
又是L。
凯亚快速扫过信纸。
他读信的速度很快,但每一处细节都没放过。
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那抹笑意加深了些,却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更像是在评估什么。
“呵……L?”他轻笑一声,把信递还给我,“有意思。这措辞,这做派……确实很有蒙德某些古老家族的遗风。先礼后兵,语焉不详,既想显示格调,又忍不住流露点高高在上的试探……”
他抱着手臂,歪头看我:“写这信的小少爷,功课做得不太到家啊。真要摆架子,就该派个穿制服的家仆亲自送请柬,而不是用这种偷偷塞进你……门缝的方式——我猜是门缝?”
我点点头:“巧了。”
“看吧。”凯亚耸耸肩,“既想神秘,又舍不得正式场合的排场。矛盾得很。”
“你也觉得是个小少爷?”我把信折好,重新放回口袋,耸了耸肩,“反正约定的地点刚好在清泉镇,送货也是去那儿,顺路。我就去看看他到底想商什么要事。说真的,这用词也太正式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凯亚抱着手臂,上下打量我:“需要骑士护卫服务吗,正义小姐?免费哦,就当散步。清泉镇的风景这个季节很不错。”
我从回忆里抽身,没好气地瞪他:“不用了,光天化日的,又在清泉镇,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我瞥他一眼,故意拖长声音,“你跟着我去……小心又引起什么轰动。我可不想再被围观一次。”
凯亚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你还记得那事啊?我觉得挺有趣的啊,大家多热情。”
“是是是,你当然觉得有趣。”我转身去搬要送的酒桶,不想再跟他扯这个话题,“被当成景点围观的不是你。”
酒桶不大,装着满盈的苹果酒。
玛格丽特小姐特意叮嘱要小心搬运,说这批酒是清泉镇一位老主顾订的,对方很挑剔。
我把它们小心地装进带隔层的背箱里,调整好肩带。
凯亚在我身后,笑声渐歇,语气稍微认真了点:“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他顿了顿,“保持警惕总是好的。清泉镇虽然安宁,但毕竟在城外。那封信的语气……我不喜欢。如果发现不对劲,不用客气,直接亮出你正义小姐的名头,现在这名字在蒙德还挺好用的。”
他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补充:“或者……报我的名字也行。在某些圈子里,可能还挺吓人的。”
“知道啦,”我摆摆手,背上背箱试了试重量,“我走了。回来如果还有时间,再来听你分析蛋糕失窃案。你要是能帮我找出那个小偷,我请你喝一个星期的酒。”
“成交。”凯亚笑眯眯地朝我挥手,“一路顺风,正义小姐。期待听到你的了结故事。”
他转身走向吧台,熟稔地和正在一脸嫌弃地给他调酒的迪奥娜打了个招呼。
我听见迪奥娜不满的嘟囔:“又是你这家伙!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个时间来打扰我工作喵!”
我笑了笑,跟玛格丽特小姐打了声招呼,推开酒馆的门。
门外,蒙德午后的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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