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冰原的薄雾时,林凡已经站在那排化学药剂前。
十二个玻璃瓶在架子上排列整齐,晨光透过瓶身,将琥珀色、无色透明的液体映照得如同珍宝。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标着“硝酸”的那瓶,拧开软木塞——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但比想象中温和,看来百年时光还是让这些强酸有所降解。
“林哥,真要弄这个?”阿海端着热气腾腾的野菱角粥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必须弄。”林凡重新塞好瓶塞,“我们有金属工具了,但防锈是个大问题。硝酸稀释后可以做钝化处理,在金属表面形成保护层。还有,如果能找到锌或铜,配合这些酸液,也许能做简单的电池。”
阿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粥碗递过来:“先吃。今天干什么,你说。”
粥里加了银鱼碎和野蒜苗,鲜香暖胃。林凡边吃边摊开昨晚画的规划图:“上午先去砍红柳,加固麝鼠棚的围栏。下午我去处理金属防锈,你继续完善熔炉的烟道——昨天我发现排烟不够畅,影响温度。”
“成。”阿海几口喝完粥,“那我先去准备工具。新打的那把砍刀正好试试刃。”
冰湖旁的红柳丛在冬日里呈现出暗红色的枝干,在一片雪白中格外醒目。这些灌木最高不过两米,但根系发达,紧紧抓着冻土。林凡用冰镐刨开根部周围的冰雪,阿海则挥动新铸的砍刀——刀刃划过柳枝,发出清脆的“嚓嚓”声,断面平整光滑。
“好刀!”阿海赞叹。
不到两小时,两人就砍了三十多根粗细均匀的柳枝,用浸过焦油的绳索捆好,拖回营地。经过冰桥时,林凡特意停下检查——桥面积雪被踩实后形成一层薄冰,有些滑。他让阿海先回去,自己从雪橇上取下备用的木屑,均匀撒在桥面。“得做些防滑措施,明天用柳条编几个垫子铺上。”
回到营地已近中午。阿海去修理熔炉烟道,林凡则开始处理红柳枝。他选了十根最粗壮的,剥下树皮——这些树皮富含单宁,是天然的鞣剂,将来处理皮毛用得上。剩下的柳枝按照粗细分类:粗的做围栏立柱,细的编筐,最细的嫩枝则留着尝试编织渔网。
午后阳光斜照时,林凡搬出了那套化学器皿。他在工棚角落清理出一块平整的石台,铺上之前捡到的铅皮(防止酸液腐蚀地面),然后将烧杯、试管、玻璃棒一一摆放整齐。
“第一步,稀释硝酸。”他自言自语,更像是在重温记忆中的化学知识。用冰融水按大概1:10的比例小心调配,浓硝酸入水时冒出淡淡白雾,他立即用玻璃棒缓慢搅拌——不能急,否则局部过热可能使玻璃炸裂。
阿海修完烟道过来看时,林凡已经将几把新铸的工具浸泡在稀释后的硝酸溶液中。金属表面冒出细密的气泡,原本暗沉的铁色逐渐变得灰白。
“这叫钝化。”林凡解释道,“形成一层致密的氧化膜,防锈效果比涂油脂持久。泡十分钟就行,不能太久。”
“这学问深。”阿海蹲在旁边,看得认真。
处理完工具,林凡洗净器皿,又取出那卷铜丝。“试试看能不能做电池。理论上需要两种不同金属和电解液……”他翻看那本百年笔记本,在中间几页找到了潦草的图示——正是简易电池的制作方法。
“约翰先生连这个都懂。”林凡肃然起敬。笔记显示,这位二副不仅懂航海,还受过不错的教育,笔记本里记录着气象观测、星图,甚至还有简单的化学实验记录。
按照笔记提示,林凡用陶土捏了两个小碗,内壁糊上蜂蜡(从废弃蜂巢中收集的)做绝缘。一个碗里放铜片作正极,另一个放铁片作负极——铁片是他们从船骸中找到的尚算纯净的熟铁。电解液用的是稀释后的硫酸,这是最危险的步骤,林凡戴上了用鞣制过的麝鼠皮做的手套,动作格外谨慎。
当用剥了皮的柳枝内芯(富含电解质)连接两个碗时,林凡用万用表(浪滩捡到的航海仪器之一,居然还能用)一测——电压0.6伏,电流微弱,但确实有电!
“成了!”他难得地提高了声音。
阿海凑过来,看着表盘上微微颤动的指针:“这……这点电能干啥?”
“现在干不了啥。”林凡笑了,“但如果我们能做十几个串联起来,就能给LEd灯供电,甚至给小型设备充电。最重要的是,这证明我们可以在没有现代工业的条件下自己发电。”
这个突破让两人都很振奋。阿海主动去准备晚饭,让林凡继续实验。林凡又做了两个电池单元,串联后电压达到1.8伏,已经能让一个小型发光二极管(从损坏的头灯中拆出的)发出微弱的光。
“约翰先生,”他对着笔记本轻声说,“你的知识在一百年后还在发光。”
晚饭时,狼群又来了。
这次它们更近,距离围院不足百米。小雪鸮率先发出警报,林凡和阿海抓起武器冲上了望台。五头狼在暮色中轮廓分明,领头的公狼体型硕大,肩高几乎到林凡的胸口。
“它们盯上麝鼠了。”阿海低声道。养殖棚里,麝鼠幼崽似乎感受到危险,发出吱吱的叫声。
林凡举起猎叉,但没有立即动作。他在观察——狼群似乎在评估风险。围院四周的反光板在探照灯照射下明晃晃的,熔炉虽然熄了,但余温尚存,热气在寒冷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白雾,这些都可能让野兽犹豫。
领头的公狼向前踱了几步,停在五十米开外。它仰头长嗥,声音在冰原上传得很远。其余四狼散开,呈半包围状。
“它们在试探。”林凡说,“放警示灯。”
阿海按下开关,安装在围院四角的探照灯突然旋转起来,光束交错扫射,反光板随之闪烁刺眼的光芒。狼群明显受惊,后退了几步,但没有离开。
僵持持续了约十分钟。林凡心一横:“用火把。”
他们之前做了六个火把,浸过鲸油,一点就着。林凡和阿海各持两根,点燃后从了望台两侧插进事先做好的铁架。火焰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浓烟带着油脂气味飘散。
火光显然触动了狼群深处的恐惧记忆。公狼低吼一声,转身小跑离开,其余四狼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暂时退了。”林凡松口气,“但明天可能还会来。”
“得做个陷阱?”阿海问。
林凡摇头:“北极狼是保护动物,而且我们没到生死关头。加强防御就好——明天把柳枝围栏加到两米高,顶端削尖。再在周围撒些混合硫磺的石灰粉,气味能让它们避开。”
当晚,两人轮流守夜。林凡值前半夜,坐在了望台上,就着月光继续研究那本笔记本。在最后一页,他发现了一行之前没注意的小字:
“若需高温,可试硝石。东滩黑石间或有之。”
硝石!硝酸钾!林凡差点站起来。这是制作黑火药的关键原料,也能用作金属淬火的冷却剂,甚至可以作为肥料。如果真能找到……
他望向东方,那里是浪滩更深处,他们还没来得及系统探索的区域。月光下,冰原与海岸的交界线模糊不清,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后半夜阿海换岗时,林凡把发现告诉了他。“明天我去东滩看看。你在家继续加固围栏,顺便试试用柳条编渔网——我看湖里鱼群密度大,用网比叉效率高。”
“小心点。”阿海认真说,“狼群可能还在附近。”
凌晨时分,林凡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他抓起猎叉冲出去,发现声音来自养殖棚——一只麝鼠幼崽不知怎么爬上了围栏,正卡在柳枝缝隙里挣扎。他小心地把它解救下来,这小东西在他手心瑟瑟发抖,黑豆似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林凡把它放回窝里,顺手检查了其他麝鼠。那只最早怀孕的母鼠肚子已经很大,估计就在这几天生产。他在窝里多铺了些干草和羽毛,又添了把野沙棘叶子——维生素c能提高幼崽成活率。
做完这些,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林凡没有回屋,而是爬上了望台,和阿海一起等待日出。
晨光渐亮时,冰原显露出它全部的壮美:远处冰川泛着蓝光,近处雪原起伏如凝固的波浪,冰湖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折射出万千金光。围院里,温室透出隐隐绿意,风车缓缓转动,熔炉静立如沉默的卫士。
“林哥,”阿海忽然说,“有时候我觉得,咱们不是在这里求生。”
“那是什么?”
“是在这里……安家。”阿海组织着语言,“求生是暂时的,安家是长久的。你看,我们有种菜的地方,有养动物的棚子,有工坊,现在还有了能发电的东西。这不像临时凑合,像是在一点点建一个能传下去的家业。”
林凡看着这个憨厚的汉子,心头涌起暖意。“你说得对。我们就是在安家。”
太阳完全升起时,两人分头行动。阿海开始编织柳条渔网,林凡则推着雪橇向东滩进发。雪橇上除了工具,还多了一小瓶稀释硝酸——笔记本上说,硝石常与泥土混合,用酸液滴试会起泡,这是最简单的鉴别方法。
经过冰桥时,林凡铺上了昨晚编好的柳条防滑垫。踩着粗糙的柳条表面,脚步声稳当多了。他回头望去,营地升起袅袅炊烟,阿海的身影在围院里忙碌,小雪鸮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在了他的肩头。
这一刻,林凡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冰原上的家园,正在从“活下去”向“好好活”转变。而前方,东滩的黑石之间,或许正藏着让这个转变加速的关键。
他紧了紧背上的猎叉,迈步向前。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足迹,一路延伸向海岸线尽头,延伸向这个寒冬里不断生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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