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缓缓浸染了乡野。
一条荒废乡道旁，那栋唯一的红砖房窗户里，透出一点跳动的暖光，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珍贵。
屋内，柴火在土灶里噼啪作响，映得墙壁上人影晃动。
何艳正利落地搅动着锅里翻滚的面疙瘩，用的是从超市带出来的面粉。
元贵则蹲在灶前，小心翼翼地添着柴火，橘红色的火光映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安稳。
一楼堂屋，两拨人马围坐在一起，气氛却有些微妙。
阿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眼神却不住地往对面李美娇那头半黑半蓝的头发上瞟，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硬茬茬的寸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嘀咕：
这妞儿……以前道上混的时候，老子也弄过比这还炫的发色，啧，真是岁月不饶人。
苏哲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指向身旁的陈妍，对李美娇几人正式介绍：
“这位是陈妍，我们小队最好的狙击手，之前用对讲机指挥你们行动的就是她。”
陈妍朝着李美娇几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神情依旧清冷。
李美娇看着陈妍那干净利落的气质，又听苏哲说她很会玩枪，再扫一眼这团队明显以苏哲为首，另一个小伙阿正年纪更小，脑子里瞬间完成了一套“逻辑自洽”。
她立马站起身，脸上堆起一个自以为很懂的笑容，凑到陈妍身边：“大嫂好！以后您叫我娇娇就行！路上有啥事尽管吩咐！嘿嘿！”
一旁的阿正听到这声“大嫂”，刚吸进去的烟差点呛进气管，猛地咳嗽起来。
他瞬间想起自己当初见到李沫儿时，也是一口一个“大嫂”叫得欢实。
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好家伙，来了个比我还懂“人情世故”的！这马屁拍的，不行，我得找补回来，不能让她抢了风头！
陈妍被这声“大嫂”叫得猝不及防，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慌乱地站起身摆手：
“不、不是！你误会了！我跟苏哲不是……你叫我陈妍就好！”
“行了，大嫂！我懂，我都懂！”
李美娇一副“你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的表情，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陈妍的肩膀，力道没控制好，拍得陈妍身子晃了晃。
陈妍张了张嘴，看着李美娇那笃定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无奈地闭了嘴。
苏哲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目光在阿正和李美娇之间扫了个来回，心里暗叹：这俩活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也懒得费力解释，知道跟李美娇这种人越描越黑，反而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指着阿正对李美娇说：
“嘿嘿，娇娇啊，眼光不错。不过，我旁边这位兄弟更不得了！他叫阿正，我们队伍里的全能选手！无人机玩得溜，发现你们踪迹的也是他！这么算起来，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你得好好‘报答’他一下。”
他故意在“报答”二字上加了重音，然后继续煽风点火：
“而且，他以前跟你一样，也是混道上的！号称林城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我觉得你们肯定特别有共同语言，以后多‘深入’交流交流。”
阿正一听苏哲这般“抬举”自己，立刻挺直了腰板，下巴微微扬起，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江湖前辈的派头，用自以为低沉的嗓音说道：
“嗯，我大哥说得没错！就是爷们儿我发现的你们，救了你们小命。以后跟着正哥混，保你吃香喝辣……呃，保你平安！”
他差点把末世前的黑话顺嘴秃噜出来。
李美娇听完，没立刻反驳，只是睁着一双画着残留眼线的大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阿正，从他那板寸头看到身上沾着污渍的作战服，再看到他故作深沉的表情。
许久，她才一脸嫌弃地转向苏哲，语气充满了怀疑：“苏哲大哥，你确定……我跟他是一类人？他这品味……有点……”
“嘿！你丫还别不信！”
阿正一看被鄙视了，顿时急了，立马把烟头一丢，手忙脚乱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个用防水袋包着的手机，熟练地开机，翻出几张刻意保存的照片，凑到李美娇眼前，
“来来来，给爷睁大眼睛瞅瞅！看看正哥我当年的风采！这发型，这鼻环，这纹身！酷不酷？吊不吊？当年在网咖一条街，谁见了不得喊我一声正哥？”
苏哲和陈妍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起身，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屋外，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即将开始“论道”的活宝。
背景板王鑫看了看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也明智地选择溜去了灶屋帮忙。
门外，夜风微凉。
陈妍看了看屋内还在争执谁更“社会”的两人，轻声问苏哲：“苏哲，我们……真的要带上他们吗？”
苏哲听着屋里传出的、带着几分幼稚的争吵声，忍不住笑了：
“你听，这俩货是不是挺‘投缘’的？如果他们愿意，那就带上吧！反正下午在二手车行弄到的那辆皮卡还能用，多几个人，多几分力量，路上也能轮流值守，我们能轻松点。
而且，他们一直困在超市，没怎么接触外界的残酷，心思相对单纯，带着也放心些。”
陈妍想了想，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嗯，听你的。”
“吃饭啦！”灶屋里传来何艳的吆喝声。
陈妍立刻转身进屋帮忙端碗筷。
——
次日清晨，东部军区，港口隔离区。
赵福几乎是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收拾好了所有行李。
今天隔离期正式结束，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寻找失散的家人。
小黑似乎也感受到了赵福的焦躁，在他脚边不安地来回走动，尾巴低垂着。
“十三，我带着小黑先走了。”赵福背起那个鼓鼓囊囊、装着所有家当的背包，对着同屋的李十三打了个招呼。
李十三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闻言抬起头：“行，赵叔，一切顺利！我们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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